“你可得了吧,先把伤养好再说。没死算奇迹了,老老实实吧!”赵子哲又损道。
我的眼眶酸涩,悄悄走到窗前,希望能让秋风吹干眼角的泪痕。
万松忍不住问:“你们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好端端的上学,怎么被混子给堵了?”
“呃,”纪乔于忍伤口疼痛,艰难回答:“是安晓名,她哥。”
“要我看,还是报警吧。”万松摇头叹气。
“报警?哥们,你开玩笑呢吧?”赵子哲坐在墙角的沙发,“这事儿纪乔于也不占理啊,毕竟是他让安晓名怀孕了嘛……”
“没有!”他极力否定,试图自证清白:“她根本没有怀孕!”
听见安晓名这三个大字,我的火气就不打一处来。脚下更如踩风火轮,打算直接去学校找那婊子算账。
他们见我要走,万松起身拦住我:“丙子,你去哪?”
“我去找那个疯女人!”
“你觉得顶着磕破的脑袋,能打过健康的她?”赵子哲整个人陷在沙发里,根本没动弹。
火气已经冲上头顶,仿佛在天灵盖上空盘旋。愤怒的内心根本不是一时冷静就能压得住,我双手握拳,胸口气得上下起伏。
“那你说怎么办?他都已经被打成这样了,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说完,我指着像植物人一般躺在病床上的纪乔于。
赵子哲叹口气:“小饼子,你是女生,就算退一万步讲,要打架闹成两败俱伤,那也轮不到你出面啊。”
他说完,和万松对视,万松也很赞同的点点头。
海蜇子这句话,就好像当面泼了我一盆冷水,熊熊燃烧的火气瞬间被熄灭了。
我四肢如抽筋断骨般,无力的往病床边坐下。
“这才对嘛,先养好身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赵子哲转而问纪乔于:“你说她假怀孕是怎么回事?”
纪乔于慢吞吞的说话,嗓音沙哑,将昨晚在我家时的猜测全部重复描述一遍,这次说的很详细,听的两个哥们一愣一愣。
万松努力消化,提出心中的疑惑:“可是她这样骗你的收益何在?”
赵子哲沉思片刻,只能用玄学星座来解释:“双鱼座呗!神经兮兮的,估计是纪乔于没给她安全感吧。急需定心神针!”
“这也太神经了……”
我摇摇头,肚子有点饿了,嘴巴却没有胃口。
“这件事要告诉伯母吗?”
纪乔于瞪大眼睛,仿佛在说:你敢告诉我妈,你就死定了!
我无奈道:“那我们怎么隐瞒她?”
“是啊,难办。”
赵子哲算我们四个人当众,鬼点子最多且脑子转最快的人。他发现问题的本质,也永远超乎正常人的看法。
如果这位‘军事’都想不出合适的理由,恐怕没有人能解决眼下隐瞒长辈的问题了。
他捏着下巴,若有所思。
我和纪乔于眼神统一,求救般的看向万松。
万松也摇摇头,表示自己想不出来:“实话实说不行么,你妈会理解的。”
“我不想让她担心。”纪乔于说。
“有了!”赵子哲眼前一亮,竖起一根指头,清清喉咙,仿佛要宣布大事:“不如我们干脆骗伯母,说最近学校秋令营,为了减缓高三学生学习的压力,学校特意计划七天六夜,花城一周游?”
花城在我们华城的隔壁,动车大概两个半小时,这个理由的确很合理。因为我们初中的时候,学校就有组织过集体出游去花城生活体验基地。
“然后?医生说住院最少要四周。”万松补充。
“第二周继续骗啊,就说他在我家借住一周,最近咱们仨人经常凑一起练习打篮球,学校组织月底篮球赛。”
万松对此扯扯嘴角,表现的很无语。
“那第三周呢?”我问。
“……不知道,脑细胞不够用了。”赵子哲也露出为难的表情,再次陷入沉思。
“瞒得了一时,瞒不过一世。”我深深叹气,哀怨的望着他,“这算什么鬼主意,我也能想得到。”
“你想得到怎么不说。”赵子哲朝我翻白眼。
“别吵了,头疼。”
纪乔于疲倦的闭上双目,他好像真的累了,没过几秒钟,呼吸已变得平缓均匀。
万松指指旁边的空床位,提醒道:“我和赵子哲去买饭,你也休息一下吧。”
“行。”
他们走后,我根本睡不着,从病床上起身来到厕所。我洗把脸,撩起上衣,背对镜子。艰难的转头,大概看看背部的伤势。
这不看还好,一看差点把自己给吓蒙了。
一块块刺目的淤青在雪白的肌肤上如同被泼了一层青紫色的墨水,简直不堪入目!
我放下上衣,惊魂未定,又打开水龙头,把冰凉的水拍在自己的脸上,强迫让自己内心镇定下来。
虽然医生已经强调过不会留疤,可我终究还是介意。
我是女孩儿,连一次恋爱都没有谈过。更别说将来嫁人,这若是背后留下疤痕,淤血去不掉,那该怎么办?
虽然担心自己,但我并后悔替他挡下那一棒棒致命的攻击。
假如重新上演一次,我还是会毫不犹豫无所顾虑的冲过去,抱住他,把自己的身体当挡箭牌,保护他。
“纪乔于在这里吗?”病房门外,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声音突然响起。
我闻声,离开厕所,刚好撞见身穿深蓝色制服的女孩儿提着便当走进来。
这是华城第三高中的冬季校服外套,我和她短暂的对视之后,视线下意识的转移到她胸口处的校牌——高三10班,胡莉可。
“你是?”
胡莉可见我盯着她,站在门口没敢再往前走。
我说:“我叫佟丙丙,是纪乔于的邻居。”
“哦,这么说我没走错房间呀。”
我合上病房门,转头发现她已经走到病床前,忧心忡忡的摸着纪乔于的右手,心疼不已的呢喃着:“于于,你怎么伤成这样了,我好难过啊。”
什么?于于?
呕。
我躺回病床,发现手机的屏幕不断闪烁,赵子哲十分钟前传来几条简讯——
第一条:我们回学校给纪乔于请假,小饼子,委屈你先饿着啊,拿到请假条马上就回来!
第二条:你认识胡莉可吗?她说是纪乔于的女朋友,问我们他现在在哪儿,我就把医院地址告诉她了。
第三条:不对啊,我越想越奇怪,他和安晓名不是刚分手么。那个胡莉可又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最后三个感叹号,足以证明赵子哲内心的困惑有多么大。
“你怎么还不走啊?”胡莉可奇怪的看向我,发现我还躺着玩手机,眼底充满不屑:“我说这位邻居,于于有我照顾就够了。既然你是他的邻居,可以麻烦你回家带些换洗的衣物拿过来吗?”
“哦。”心想,你凭什么支配我?
我同样不屑,翻个身,所谓眼不见心不烦。
“吵死了!”
纪乔于从睡梦中被吵醒,桃花眼折射出淡淡冷漠的冰光,直直射向坐在自己身边的胡莉可。
“于于,你醒啦,来,我喂你吃饭哦。”
胡莉可打开饭盒,拿出精心满意做爱心便当。
他带有起床气,闷声道:“不吃,滚!”
胡莉可被凶的梨花带雨,泪一瞬间就从那张精致的小脸蛋上流下来了。
我怀疑,她是不是中央戏精学院毕业的高材生?怎么说哭就哭,比阴天下雨速度还快!
纪乔于气鼓鼓的鼓着腮帮子,本来就心情不好,还得强迫自己去安慰对方:“别哭了,我吃还不行吗,你什么时候来的?”
他这句话让我内心大感疑惑,两个人看起来好像以前就认识。可是我身为他最好的朋友,怎么以前从没见过十班的胡莉可?
胡莉可吸吸鼻子,立刻阴转晴,笑眯眯的挖一勺蛋炒饭,小心翼翼的递到纪乔于嘴边。
“几分钟前来的。关于你的事情,学校里都传满啦!”
纪乔于不安的问:“传什么?”
胡莉可露出崇拜的目光:“他们说,你为保护一个被臭流氓骚扰的女孩儿,义愤填膺,英雄救美。可是势单力薄,没能打过他们。但是也很厉害啦!我的宝贝,你超级牛哦!”
他尴尬的看我一眼,轻咳道:“咳,是嘛。哈哈!我是谁,我可是打遍天下无敌手的纪乔于!”
“对对对!我的宝贝,你最厉害啦!~”
我可真是恶心这对夫唱妇随的人,事情的真相完全相反,也不知是谁颠倒是非黑白。纪乔于在学校迷妹成群结队,一批一批,如海鲜市场批发的草鱼。那么廉价,那么不值钱。
就算有人知道他住院背后的真相,想必也被压下来了吧。
饭菜的香味儿属实让我的肚子也跟着咕噜噜叫起来,声音蛮大,让在场的俩人都听见了。
纪乔于看向我,说:“丙丙,你也来吃点。”
我撇一眼那手掌大的饭盒,心想,我要是吃,这点便当还不够塞牙缝的呢。
我咬牙切齿,话中有话的说道:“人家胡小姐特意为你准备的饭,我怎么好意思碰呢?你可得都吃干净啊,不然胡小姐又该伤心了。”
胡莉可听不出香臭,重重点头,又喂他一勺子,“于于,你邻居说得对。我早晨五点就起来做饭啦~,特意为你准备的午餐哦!你一定要吃干净,来张口,嗷呜~。”
他咀嚼饭菜,口齿不清的重复:“我邻居?”
我插话:“嗯嗯,是,我这个多余的邻居该退场了。”
眼前所看到的画面多么刺痛心脏,胡莉可紧密的跟他坐在一起,眼看身体都快要贴到他的胸膛上去了。那叫喂饭吗?根本就是在秀恩爱啊!
我实在难以忍受这呕人的画面,急于想离开。
纪乔于奈何下不来床,着急的喊我:“丙丙!你不能走!”
我停住脚步,以为他要挽留我,忍不住勾起嘴角。
看吧,他还是在乎我的,毕竟我是他的友人丙。
纪乔于咽下一口饭后,补充道:“你忘记把我脏外套带回去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