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冲她笑笑,对电话讲:“马路边太吵,我没听见,有什么事?”
纪乔于缓和一口气,说:“tmd,你难道忘记今天要给我买漫画杂志了吗!”
我到底何德何能,怎么就喜欢上这个地痞流氓王八蛋?
听电话途中,我们恰巧路过一家老旧的书店,门前书架各类周刊杂志、漫画、晨报等等井然有序,摆放整齐。
我问:“你要什么来着?”
“周刊少年jump!”
我拿起本周的日本漫画,跟赵子哲对视,他非常心有灵犀的掏出钱包走去收银台付账。
“海蜇子买了,记得给人家钱。”
“没钱,先欠着。哦对了,我还想吃学校门口那家煎饼果子,你也一并买回来吧。”
纪乔于任性的说完,直接就将电话挂断了。他真像个大爷,好像我欠他八辈子钱似的。
我的手不自觉使劲捏手机,气不打一处来。
“你们先去医院吧,我回趟学校。”
赵子哲正在翻看漫画书,对我掉头就走的行为感到莫名其妙:“你干嘛去?”
“我去买猪饲料!”
学校马路对面有个地摊,摊主老大爷只卖煎饼果子,从我来到这所学校开始,他就一直在那儿,风雨无阻。基本放学的时间点过去,老大爷就骑三轮车准时离开,从未超时。
我马不停蹄的跑回去,发现大爷已经准备收摊了。
“大爷!还有吗?”我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调整呼吸,拿出零钱,艰难的说道:“呼,呼呼,大爷,求您再做一份吧!”
我和纪乔于经常吃这家煎饼果子,老大爷记得每一位回头客。
老大爷慈祥的笑道:“有,小姑娘,你来的正巧,今天就还剩下最后一个鸡蛋。”
老大爷停止收拾东西,转而拿出鸡蛋,开始摊煎饼果子。我暗自吞咽口水,直勾勾的观看摊煎饼的简单步骤。
老大爷用的鸡蛋是自家老母鸡下的蛋,再加上独特的配方和调料,他做的煎饼果子味道那叫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热气腾腾的煎饼果子出炉,老大爷收了钱,把饭递给我。
“小姑娘,今天怎么没见男朋友陪你一块儿来吃啊?”
我眨眨眼,傻笑道:“嘿嘿,他住院了,这就是买给他的啦!”
老大爷感叹道:“哎哟,小情侣恩爱甜蜜哟,姑娘真不错,下回来多给你塞根火腿肠!”
“谢谢爷爷!”
刚好这时,公交停靠站牌,我匆匆忙忙跑上公交车,落座后微笑跟大爷挥手再见。
医院住院楼,到处弥漫刺鼻消毒水的味道。
我手捧热乎乎的煎饼果子,穿过几名白衣天使,又路过几位医护人员,顺利抵达纪乔于的病房门前,可我握住门把的手,却没有急于打开门。赵子哲和纪乔于的声音,自半虚掩的门后传来——
“够了吧你,究竟要谈几百个女朋友才肯罢休?”
这是赵子哲的声音,我透过门中间的长条玻璃往里面偷看,发现他正站在病床前,双手叉腰,一副蓄势待发即将火山爆炸的架势。
纪乔于躺在病床上,我只能看见他被吊起来的石膏脚丫。
他并未出声,赵子哲又说:“有安晓名前科还不长记性是吧?胡莉可又是什么来头,嗯?你这次打算谈多久呢,三天?一周?还是半个月?”
“我觉得8班丁悦还不错,你见过没?她长得好像天仙女……”
“够了!”赵子哲咆哮道:“你到底有没有点良心!?天天祸害小姑娘,我都替你感到羞愧!”
“关你屁事。”纪乔于冷漠的回答。
赵子哲冷笑出声:“的确和我无关,你拜托佟丙丙给郭采递情书,你让她买玫瑰花送赵雪,你安排她传话跟孙琴分手,又逼迫她打听李贝儿的电话号码,甚至强迫她跟踪梅小雨!呵,是不管我屁事,老子也懒得帮你擦屁股!哪次不是佟丙丙给你收拾烂摊子?你利用她欺骗周桐林,更过分的是要求她送回沈影的物品!你以为这些事情,我都不知道吗?”
“知道又如何?”
“佟丙丙在你眼里算什么?她根本不是你的朋友!”赵子哲低吼道:“你只会拿她当仆人使唤!”
“怎么不是朋友了?”纪乔于依旧坦然自若,声音平淡没有一丝一毫的波澜:“我并没有拿刀架在她脖子上,她完全有拒绝我的权利啊。”
听到这儿,我赶紧扶住墙,大口大口的喘气。心,紧紧的揪在一起,疼的仿佛已经被他用大手掌捏碎,捏的稀巴烂。
“你的意思是说,饼子活该被你当奴隶!”
“这是你擅自定义的,我可没说。”纪乔于轻松的语气好像根本不把赵子哲的怒火放在眼里:“再说了,我给她一点零食,或者抱抱她,她就愿意为我做任何事~。这算强迫吗~?兄弟,你闹呢,她本人都没有冲我吼什么,你倒先来发泄不满了?”
他这番话说出口,我的双手和双脚变的冰凉,没有一丝温度。大脑一片空白,嘴唇干涩,好像濒临去世的可怜虫。
眼眶酸疼,隔着玻璃,我望见赵子哲的背部,越来越模糊,逐渐被凉凉的泪水覆盖遮挡。
“咦?路人丙来了,怎么不进去呀?”胡莉可手揉卫生纸,刚从卫生间走出来,几米开外向我打招呼。
我胡乱抹掉眼泪,打开门,大步迈进病房。
赵子哲万分惊讶,并未料到我早已站在门后多时。纪乔于坐在床头,正在啃苹果。
我径直走向他,抬手冲纪乔于这张摄人心魄的俊脸扇下一个大嘴巴子!
‘啪!’
纪乔于愣怔的望着我,桃花眼瞪的像铜铃一样大。
我手无力的垂在身体两侧,抽他脸的那瞬间,几乎用尽身体全部的力气。他完美到极致的五官,他渐渐皱起的眉头,他缓缓张开的薄唇,在我眼前所看见的画面如同氤氲弥漫雾气,都变的模糊不堪。
“饼子……”赵子哲站在我身后,不敢出声。
我的声带仿佛被切割,声音变得不像自己,以失落至极的眼神和纪乔于对视,嘴巴反反复复只会重复一个字:“你……你……”
胡莉可毫无征兆的闯进来,大喊道:“路人丙,你的煎饼果子掉在门口啦!”
三个人都没有说话,周遭的气氛僵硬凝固到极点。
“你们怎么啦?”胡莉可察觉到不对劲,手提塑料袋走过来,疑惑不解。
我的眼泪,像关不住的水龙头,更像扯断线的珠子。一颗颗,掉的满地都是。
我哭不是因为我伤心或者难过,只是心里疼!怨自己喜欢他,恨自己不长出息,悔自己对他掏心掏肺!
而他,硬生生往我空掉的心脏塞满荆棘,一根根藤蔓都带有扎人的刺,乱糟糟的团在一起,仿佛只要我动一下,就会划出千万条伤口!
痛的窒息,疼到昏厥。
我飞快的跑出病房,身后纪乔于的声音也越来越远:“丙丙!!!”
我奔离医院,漫无目的的行走在大街小巷。
“佟丙丙!”
手腕突然被人狠狠攥住,我哽咽着回过头,心再一次跌入万丈深渊。
“抱歉,不是他。”赵子哲松开我,掏出卫生纸,控制不了力道的在我脸上乱擦一通。
我把赵子哲往后推,嗓音沙哑,声音歇斯底里:“你走!你不要来管我!”
“那可不行。”
他被我推开一步,就上前两步,固执的非要跟上来。
‘嘀嘀——!’
“小心!!”
鸣笛声音刺耳,我的鼻尖差点被公交车刮掉,下一秒,身体不受控制的朝后仰去。以为自己要跟地面来个亲密接触,却躺在了带有温度的怀中。赵子哲死死抱住我,自己则倒在马路牙子上。
我赶忙爬起来,泪水夺眶而出,“海蜇子!你……你……”
“我没事……”他露出苦涩的微笑,动动胳膊,从地上爬起来。“傻丙,你是不是脑浆子被纪乔于吸走了?”
我惭愧的站在十字路口,垂下眼帘,盯自己的脚:“……对不起。”
赵子哲伸出手,覆盖在我蓬松顺滑的棕色短发上,使劲儿搓了搓:“傻丙,走吧,我送你回家。”
傍晚九点多,路边行人稀稀疏疏三三两两。华城的天空乌漆嘛黑,看不见一颗星星,沉闷的空气令人喘不过气,冷风吹的直冻脚踝,全身上下的温度仿佛都被吹散了。
一路无言,赵子哲走在前面,我慢悠悠尾随其后。
我时不时偷看他的背影,原本应该洁白的衬衫因为保护我沾满脏兮兮的痕迹。
“饼子,到了。”赵子哲出声提醒我。
弄堂口,那根孤独坚强矗立在墙角的路灯,正努力散发最后一点光亮。
我的眼泪又再次像打开的匣子,关都关不住。
赵子哲苦不堪言的摇摇头,走过来,轻轻环抱住我。
“哭吧,把你这段时间受的委屈全部都哭出来吧。”
“呜呜呜……哇!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咳,咳咳……呕!……”
不管赵子哲会不会嘲笑我傻叉,我只管放声大哭,顷刻间,我曾经为纪乔于所付出的一切,都好似通过两行清泪,全部付诸东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