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离开沙发,起身移动到门口,说:“我先去小明屋里拍几张照……”
“去干什么,特意当你的专属‘电灯泡’吗。”纪乔于嘲讽道。
赵子哲身子僵直,强忍他羞辱的言语,推门而出。
我捏着他一缕发丝,故意加重力道扯了扯,疼的纪乔于条件反射呲牙咧嘴。
“嘶!”他倒吸一口凉气,扭头质问我:“你干什么!”
“你干什么!”我反问他,声音也毫不客气,“大家共同出来玩,你不能友好相处吗?非要让海蜇子难堪,你心里就爽了是不是?!”
我真心不想和他吵架,可不论谁听到纪乔于刚才那番话都会觉得刺耳吧。
“对,我心里爽了,怎样?”他干脆破罐子破摔,蛮不讲理道:“不服你就追出去啊,我洗澡的时候,你俩聊得不是挺欢吗。”
‘哐当!’
吹风机被我重摔地上,纪乔于愕然。
他见我转身欲走,陡然爆发狠劲使出蛮力抓住我的手腕,那力道仿佛要将骨头捏粉碎。
“你去哪!?”
“我现在就去找海蜇子,成全你的妄想症!”我赌气低吼,强装镇定打掉他的手。
他慌张害怕的神态,让我心猝然揪得生疼。
明明委屈的人是我,他却表现的好像比我还委屈似的。
如果赵子哲真的喜欢我,自己也只当他是朋友。我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为什么焦灼?为什么生气?压根没必要!
此时,心口疼只因他从未信任自己。
隔半晌,纪乔于越想越气,火气腾地再次燃烧起来。
我被他拽进卫生间,摔倒在浴缸里。
他打开莲蓬头,冰冷刺骨的凉水哗啦啦直线浇灌我的身体,从头到脚仿佛坠入天寒地冻。
我蹲着身体,双手捂头,厉声尖叫:“住手!纪乔于,住手!”
恐怖的视线仿佛要将我碎尸万段,他歇斯底里的凶道:“我让你冷静一下!看清楚谁才是你的男人!”
我拼命摇头,只要张开嘴,冷水便喷进口腔,难受的半句话都说不出来。
“停下……拜托你……停下!”
我像一只被逼进角落的瘦弱兔子,哀嚎着,求饶着,只希望他快点停手。
费力反抗根本没有任何作用,纪乔于反而更变本加厉。
他掐住我的脖子,凉水哗哗拍打着我的脸。
呼吸被扼制,我憋得脸色惨白,鼻腔喉咙全是水,像溺水的人濒临崩溃的边缘徘徊。
“冷静了吗!”他狰狞的低吼。
四肢的骨头仿佛已经碎裂,冷水流进眼睛里,又疼又涩。
我的眼泪像决堤一样流出来,不停浇灌在自己脸上的凉水和眼泪混合在一起。
居高临下的纪乔于扔掉莲蓬头,卫生间忽然安静,暗潮汹涌的气息并未平复。
我剧烈咳嗽,抱着自己的身体瑟瑟发抖,像个可怜的落汤鸡,浸水衣服黏在身上冷的窒息。
他俯身,冷若冰霜的靠近我,粗重鼻息咻咻洒在我的面部。他的样子实在太吓人了,两只眼睛彷若渗出血来。
纪乔于无法控制的咆哮道:“佟丙丙,有种再说一遍!你要去找谁!”
心里的酸楚化作委屈愤怒,我几乎听不见自己的声音:“赵……赵子哲!”
‘啪!——’
狠厉的耳光瞬间扇过来,我被打的头晕脑胀,脑袋砰的一声撞向墙壁。
纪乔于揪住我的头发,强迫我看着他像烈火一样焚烧的愠怒桃花眼。
“再说一遍!!”他咬牙切齿。
我捂着火辣辣的脸,狂吼道:“他妈的!你有病!”
‘砰!砰!砰!’
听见我们高声争吵,赵子哲用力砸门,嗓音提高喊道:“纪乔于,你丫的给我开门!”
门外声音嘈杂,安晓名奉劝赵子哲少管闲事。
“看在饼子的份上,给他面子,tmd蹬鼻子上脸了!”赵子哲愤怒的声音震得天花板乱颤,“别以为谁都惯着他!”
纪乔于露出讥讽的笑意,离开卫生间打开房间大门。
赵子哲看见我蹲在浴缸里受伤的身影,冲过去揪住纪乔于衣领,没有半点犹豫,直接开打。
纪乔于暴怒的铁拳下了死手,两个人顿时不顾形象扭打在一起!
‘哐哐当当——’
沙发移位,桌子撞翻,酒店配备的饮品全部掉到地上,场面混乱,地面一片狼藉。
安晓名和万松劝架不管用,乱哄哄的闹成一团。
拳打脚踢,这两个人失去理智,完全疯了!
我卷缩在墙角,没有半分阻止的力气。
“我的女人用不着你多管闲事!”纪乔于像喷火龙似的,声音出口彷若带着火星。
赵子哲冷嘲:“你的女人?老子从来没承认过饼子是你的女人!”
“她骨灰都是我的!”
“你对她又打又骂!饼子是你的一条狗吗!”赵子哲愤恨反驳。
我的心被狠狠撕裂开,堵住耳朵痛苦尖叫:“够了!”
房间内突然安静的只能听见众人呼吸声,但十足火药味还残留在空气里。
安晓名不敢收拾屋子残局,远远的躲在门外。
万松也不敢靠近,只能呆呆的立在门口。
纪乔于衣衫凌乱,他跌坐沙发,摸索出口袋的烟盒,手颤抖着按打火机,点好几下都没见火星。
他气得把烟捏碎摔在地上,低低骂句:“草!”
赵子哲肿眼泡乌青,发型乱糟糟的像个鸟窝。尽管如此狼狈,还不忘嘲讽他:“饼子倒八辈子血霉才跟你丫的混蛋在一起!m,我也是眼瞎才做你兄弟!”
“你给我闭嘴!”纪乔于气呼呼的指着门,“滚!”
“不用滚,”赵子哲转身牵住我的手,“老子现在就走,不仅走,还要带着你的女人走!”
纪乔于迅速起身,魂魄仿佛抽离身体,只剩下一具无法思考的空壳。
他看着我和赵子哲的手,闭上眼睛绝望的说:“佟丙丙,你胆敢离开这个房间,我们就结束了!”
我的眼泪滚滚落下,像一把把锋利的刀子切割皮肤。
我试图推开赵子哲的手,可他不甘心的攥着自己,悲伤的眼神让我心乱如麻。
纪乔于,你太过分了!到现在还用威胁的手段逼我就范。先前对我多么多么好,仿佛泡沫般都是假象吗!
他像毒瘤一样根深蒂固我的大脑,他残忍掏空我的心,撒进大把玻璃碴,他用浑浊的晦气腐蚀我的血液,将荆棘缠绕我的白骨。自己的命已然掌握在他的手里,我只能听从他的支配和控制。纪乔于,你成功了!你赢了!
我被安晓名强行带走,他落寞的身影在门关闭那一刻消失,自己所有力气在这刹那间泄灭。
坐在安晓名的房间里,我还是没能把纪乔于患有冲动型人格障碍的事情告诉他们。
一切平静的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想不到来北城旅游的第一天,就发生这种事。
大家没有出去吃晚饭的心情,万松下楼找前台订购酒店餐饮服务。
赵子哲坐在沙发里,揉着自己起包的额头,沉默不语。
“我还是回去吧。”我站起身离开椅子。
赵子哲拒绝道:“不行,你回去做什么?再被他打骂虐待吗?!”
安晓名说:“我陪你吧。”
“小明!”赵子哲执意道:“纪渣男家暴她不是一次两次了,难道你看不见吗!”
安晓名语气沉闷的说:“可是丙丙浑身都湿透了,穿着这身衣服,她会冻感冒的。”
“嗯,我先回去换衣服。”我轻轻拍拍她的肩膀,安抚道:“没关系,小明,别担心了。”
她还是不放心,送我到门口,心有余悸:“确定吗?如果乔于再打你……”
“不会的。”
“可是……”
我苦不堪言的坚强笑道:“因为他气已经消了。”
808号房间的门虚掩,我没有敲门,直接走进去随手关上。
屋内乌烟瘴气,烟灰缸堆满烟头,纪乔于不知死活的吧嗒吧嗒抽着吞云吐雾,他背对着我,视线缥缈不定望着落地窗外的星空。
无数颗白色药片洒落满地,他的脚边躺着横七竖八的透明小瓶子。
我静悄悄的弯腰收拾‘战场残局’,把所有东西都重新放置到桌子上。
然后,我跪着爬到他的脚边,张开手一颗颗捡拾药片。
他掐灭烟头,蹲下身,颤抖着冰凉的大手握住我的指头。
纪乔于的泪水吧嗒吧嗒掉在地面上,粉身碎骨。
他嗓音沙哑,忏悔道:“不捡了……我们都不捡了……”
他后悔万分的抱住我,低声啜泣的声音仿佛把我五脏六腑都给撕碎了,如果此时吹来一阵风,我大概能灰飞烟灭吧……
为什么人与人的感情,要如此痛彻心扉!
我强忍眼泪,轻笑:“没事的,纪乔于……”
房间面积那么大,我却感到窒息。
自己快冻僵了,四肢彷若被铁器禁锢桎梏,连抬一下手臂都酸疼无比。
他胳膊伸到我的膝盖下面,一把捞起公主抱,温柔的将我抱进刚才如地狱般的卫生间浴缸。
他帮我脱掉鞋子,潮湿的袜子,替我退去半干的上衣和裤子。
暖暖的水温包裹着我冰冷无比的身子,浑身瞬间舒畅。
纪乔于卷起袖口,替我洗澡,动作轻柔。
他暗暗的影子笼罩着我,他知错求好的态度如此虔诚,我一点气都发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