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的紧张很快被纪须岩耐心的指导而安定下来,直角转弯练习三遍,我慢慢熟练。
等到第四遍第五遍的时候,不需要他的提醒,我已经开的十分顺利。
由于驾驶座位有些靠后,我必须伸长脖子才能勉强看清前方视野,可怜的小短腿使劲儿往前伸踩着油门和刹车。
纪须岩见状,帮我调试座位。
我冲他傻兮兮笑笑,扫视一眼他的大长腿,小声嘟囔道:“你为什么长那么高啊……”
“男人长得高大不好吗?”他靠在座椅上,淡淡微笑。
“唔,挺好的。”
纪须岩海拔过高,每次站在我面前,要想看清他的脸,我必须仰着头。
同样都是纪家孩子,纪乔于却尴尬的连一米八都没有。
“不错,小妹,你已经掌握诀窍了。”纪须岩颇有一副老教师的姿态,他欣慰的夸赞道:“很聪明,一点就通。”
“嘿嘿,我们接下来练什么?”
“s弯道曲线行驶。”
我望着车窗外面一马平川,头疼道:“可是……没有障碍物,好难啊。”
纪须岩示意停车,我猛地踩下刹车,车子前后一颠,害的他额头差点儿撞到前面的盖子。
我吓得大惊失色,急忙问道:“哥哥!你没事吧?!”
他摆摆手,看向挂挡,“小妹,你忘记换档位了……”
“哦哦!”
我赶忙换成1档,拉住手刹。
纪须岩开门下车,寻找路边体积较大的石头。
他把六块石头摆放在平整的马路上,间隔约十米。
我安静的待在车里,等他设置完障碍物回到车内,我重新启动车子,深吸一口气,车子缓缓地朝前方行驶。
第一块障碍物石头顺利通过,我打方向盘朝右边开。
慢吞吞的开到第三块障碍物石头,后车轮突然颠了颠。
我惊慌失措,“怎、怎么了!”
纪须岩处事不惊的说:“压到障碍物了。”
“唉!”
他安慰道:“别灰心,慢慢来。”
外面烈日炎炎,下午的光线直射平坦路面,车厢内空调冷气十足,我头冒冷汗,不知不自觉间后背一片潮湿。
他怕我着凉感冒,贴心的把冷风关小。
经过反反复复的练习,我终于把握要领,十几遍之后,s弯道曲线行驶开的游刃有余得心应手。
纪须岩轻拍手掌,鼓励道:“很好,小妹,你差不多学会了。”
我被他夸得不好意思,摸摸后脑勺说:“还有倒车和侧方停车。”
“好,先停车。”
他重新下车,把所有充当障碍物的石头都拿走,丢回路边。
幸亏教我学开车的人是纪须岩,若是换成暴躁脾气的纪乔于,早就把我劈头盖脸一顿臭骂了……
接下来的倒车和侧方停车皆进行的一帆风顺,结束练习,我有股别样的自信感,相信下周的科目二考试自己绝对能顺顺利利通关。
纪须岩驱车将我送到13号弄堂口,我下车后朝他深深鞠躬,感激不尽的说:“哥哥,谢谢你今天教我开车。”
纪须岩摁下车窗玻璃,夏风吹起他柔软的短发。
“小妹,明天几点有空?”
“怎么了?”
他说:“下午我来接你,继续去郊外练车。”
“啊,好、好的……”
白色玛莎拉蒂的轮胎卷起路面尘埃,扬尘而去。
太阳下山,仅剩余晖光芒将天边云朵晕染成橙黄色。像一朵朵般沉沉的压下来,美丽之中带着丝丝令人喘不过气的感觉,云彩与云彩的缝隙里,暗沉淡黑色给即将到来的傍晚增添几分神秘。
天气预报说今晚下雨,不知道什么时候降临雨滴。
我回家给自己做饭吃,刚炒完一道菜,屋内便黑的像停电般可怕。
几条闪电仿佛将天空劈成两半,紧随其后的隐隐雷声自云层深处传来,轰隆隆的由远及近,似要直接滚落掉进华城似的。
狂风带起路边的尘土,暴躁的拍打着窗户玻璃,大雨高调的倾盆而下,清凉的雨滴掉在屋檐上,墙壁上,弄堂的过道里,四面八方传来哗啦啦的声音。
夏雨驱逐燥热的空气,屋内顿时凉爽不少。
我吃着一盘豆芽菜,望着窗外黑漆漆的世界,这时候非常适合打开收音机,听一曲小调,睡个觉。或者写写日记心得,陶冶情操。
我收拾完餐桌,走上二楼来到卧室,拧开收音机。
一首婉转动听的歌曲未播放完毕,女主播的声音打断听众,紧急插播一条消息:“尊敬的各位听众朋友们,很抱歉打扰大家,演播室刚刚接到华城气象局通知;明天将有10级台风降临华城,最大平均风速约32米每秒。建议大家关好门窗,避免出门走动,耐心等待台风散尽。以下地区居民住户请重点避难:18号街道、17号街道、16号街道、15号街道、14号街道、13号街道。华城气象局检测此次10级台风来势凶猛,以城市外围地区为切入点,请18至13号街道的居民朋友们以最快速度撤离,避免造成人员损伤。”
我惊讶的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天气预报消息。
我关掉收音机,步伐匆匆的跑下楼,打开电视,果不其然每个频道都在紧急播放关于明天台风的消息。
10级台风威力概念,大概是树木连根拔起,建筑物损坏严重,房顶有可能被揭翻,船帆高速行驶接近极限,人类像断线风筝般吹飞于上空……
我活了整整20年,从来没有见过台风。
华城偏北部,且内陆不沿海,根据电视上的新闻报答称百年难遇,实属罕见。
‘叮叮咚咚~。’
手机响起来电铃声,我从震惊的天气预报消息里回过神。
“饼子!你看新闻消息了吗?”
“看了。”我出奇冷静的说:“13号弄堂属于重点避难灾区。”
赵子哲急忙说:“伯父伯母在家吗?你们现在赶快收拾行李,我打车去接你们来出租屋。”
“我父母现在都在小型造纸厂上班,我得先通知他们。”
赵子哲处事不惊道:“你留在家里收拾东西吧,我去接伯父伯母。”
“行,拜托你了。”
挂断电话,我以最快的速度跑进父母房间,打开衣橱,把能穿的衣服全部拿出来放进大袋子里。
人活一辈子,必定都有相对来说珍贵的东西。也许是一本绝版的书籍,或者存有重要资料的u盘,亦或是某件意义非凡的小物件……
我不知道什么东西对父母来说是最重要不能舍弃的,所以只能呆头呆脑的帮忙收纳衣服。
我自己的东西大部分都在出租屋,只有极个别的漫画书不想丢弃。
赵子哲办事踏实利索,他很快带着我的爸爸妈妈来到家中。二老身上还穿着造纸厂的工作服,未能来得及更换。
母亲李英火急火燎的跑进厨房,父亲佟威则在客厅的橱柜面前翻来翻去。
赵子哲帮不上什么忙,撑开伞说:“饼子,我去找辆计程车!”
我目送他迎着大雨奔跑进白花花的雨帘中,心疼的扯着喉咙喊道:“跑慢点!注意安全!”
放眼看去,整个13号弄堂邻里邻居皆心急如焚,人心惶惶的收拾行李,把能带走的东西尽可能都带走。
像如活脱脱一副世界末日逃难场景,让我不由得想起以前观看过的龙卷风电影片段。
我回到屋内望着父母来回走动的身影,害怕的说:“爸,妈,我们的家会不会……”
“不会!”父亲佟威低吼道:“别瞎想,就当做出去住一天,家不会有事的!”
父亲铿锵有力的声音像一剂定心丸,让我躁动不安的情绪稍稍缓和。
母亲李英几乎把家里的锅碗瓢盆都搬出来了,她意图全部带走。
佟威见状,生气的咆哮道:“你搞啥啊!大难临头了,带那么多瓷碗干什么!”
大难临头……我砰砰乱跳的心脏再次提到嗓子眼。
李英愤怒道:“这是我娘家给的嫁妆啊!”
“臭婆娘!几个破瓷碗重要还是命重要?!”佟威大发雷霆。
李英扫视茶几上的陈年老酒、名贵红酒、褐色茶壶等等,气愤的反驳道:“哼!死老头,你还不是一样吗!带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又沉又难拿!”
“我这些名酒茶壶能增值,你那些破瓷碗能干嘛啊!”佟威气得吹胡子瞪眼。
李英捶胸顿足的吼道:“我的锅碗再不值钱,你们父女俩也用了十几年!”
“你!”
看着父母因为带走什么而争执不休,我爱莫能助的站在一旁,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劝架……
干着急也不是办法,我出声道:“爸,妈,你们别吵了,咱们家的户口本、银行卡、存折在哪里啊?”
母亲李英拍了一下手,大大醒悟道:“哎呀!光顾着和你爸吵架,差点忘记最重要的东西!”
母亲侧身离开客厅,路过父亲时特意瞪眼横他一下子。
大包小包,足足十几个,实在太多,一辆计程车根本塞不下。
赵子哲跑过来帮忙搬运,连司机师傅也热心的帮助我们。
13号弄堂的其他住户,有的人连大沙发和床板都搬出来了,像再也不打算回来居住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