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起心惊胆战贪生怕死的害怕表情,我换成平静淡定的嘴脸。问他:“哥哥,你要带我去哪里啊?”
纪须岩一手搭在车窗上,一手握着方向盘,笑眯眯的说:“你猜。”
搞什么啊,光天化日之下被他诱/拐,居然还故作神秘的不告诉我目的地。
我有点儿生气的说:“哥哥,你把车停下。”
他装听不见,甚至把车内音乐声音开得更大。
“哥哥,你把车停下啊!”
纪须岩牛头不对马嘴的说:“小妹,感觉这辆车怎么样?起步速度贼快,非常适合飙车。”
“……哥哥……”我特别无语的望着他精致的侧颜。
路程半个多小时,车子停靠在一处河边。
正午阳光灿烂,树影短短的落在地上,树叶层层叠叠随风晃来晃去发出沁人心脾的沙沙声,给我一种清新爽朗的感觉。
‘呼——’
秋风飒飒怒急吹来,我抬手挡住遮住视线眯起眼睛,等待这阵尘土飞扬过去。
纪须岩下车,双手抱臂,饶有兴趣的看着我。
“哥哥,你带我来这种地方干啥?”
他随口编个理由:“唔,欣赏风景。”
“唉!”
我坐到草坪上,抬头望着一碧如洗的蓝天。
不知道身处异国他乡的纪乔于现在过得好不好,他可能还不知道弄堂被台风摧毁的消息吧……
纪须岩落座我身旁,两条修长的腿交叠在一起。
我们肩并肩看着远方,这样的画面令我恍惚间仿佛穿梭回高中校园,那时候他也是像现在这样坐在我身边,陪我聊天说笑。
往事的一幕幕,纪须岩辅导我功课,图书馆的美好时光,他亲手教我煮咖啡,空气漂泊着香醇浓郁的气味,他抱着我坚定不移的说永远不会分开的承诺……感叹时光飞快,像最高马力的跑车载着回忆,驶向远方便一去不复返。
沿着悲伤的纹路,微笑的过道,泪水凝聚成一层窒息的薄膜包裹着心脏。疼痛感在年复一年中渐渐减弱,名叫伤痕累累的白膜变得干扁,慢慢落地形成细细碎碎的粉身碎骨。释怀的悲歌响起,我重新故作坚强,踏上布满迷雾的苍茫,不厌其烦的在忧郁中寻找一丝一毫的快乐。
“小妹。”纪须岩轻唤我。
晌午明亮的阳光照在他脸上,肌肤显得有些剔透。纤细长长的睫毛投下一片剪影,丹凤眼形的琥珀色眸子透出梦幻朦胧的美丽光泽,令我有一瞬间的眩晕。
沉默半晌,空气仿佛停滞。
他终于说出带我远离学校的目的:“我喜欢你,小妹,我们重新交往吧。”
我缓缓的抬起头,看着他温柔的眼底,努力寻找某种名为‘爱情’的色彩。
‘喜欢’是美好的词汇,可是从他口中说出来,我的心底却并没有感到开心,反而腾升起一股子提心吊胆的情绪。
比起告白,纪须岩更像在伤害我。
“哥哥,你真心爱过一个人吗?”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自顾自的说:“要用心爱上一个人是非常困难的事情,但是如果做到用心爱对方,好像每天都有数不尽的欢喜。”
他微微一愣,没有出声,想表达的情绪和言语仿佛瞬间消失。
我继续说:“你没有喜欢过我,更没有爱上我,你现在之所以这么说,只是对我心存愧疚,你好像把‘喜欢’和‘自责’搞混了。”
他不急于澄清,而是把话题扯远。
“小妹,我昨天去了一趟华城私立第三高中。你猜我看到什么?”
我盯着脚下绿油油的小草,随意发出一声:“嗯?”
“我看到我们以前一起走过的路。”纪须岩没理由的确信道:“是我辜负了你,没有懂得珍惜。我现在想挽回,不要告诉我为时已晚,我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世界上有一个可怕的成语,叫执迷不悟。
而我现在从他的眼中成功找到这四个字,并且浓浓的像一层雾气。
纪须岩笃信:“相信我,小妹,我们不会重蹈覆辙。”
“也许吧。”我冲他苦笑。
也许我答应他,命运会朝相反的方向进行。
也许黎明前夕是黑夜,痛楚过后是欢喜。
也许拨云见日是必然,斑斓彩虹为终点。
时光荏苒,我觉得青春太单薄,清风一吹便散尽。
从一个环境到另一个环境,曾经的关系无法维系,如今的关系无力维护。
时过境迁免不了物是人为,蓦然回首,我和纪须岩的曾经像一场难以回放的绝版电影,经历之后再无交集。
回忆只能是回忆,错误的不是念念不忘而是沉迷其中。
“哥哥,做朋友才是我们之间最好的选择。”
我没有因为赵子哲而拒绝他,生怕惹出事端。
假如说真话会伤到对方,我只能闭口不谈保持沉默,亦或选择善意的谎言。
“是么……”纪须岩从地上拔起一株小草,闷闷不乐的玩弄在掌心。“你觉得他更好?”
“谁?”
“赵同学。”
我心底微颤,不自在的撇开视线。
他察觉到我的情绪变化,便没有再提及赵子哲。
相坐无言两个多小时,模凌两可的我们没有想出更好的相处解决办法。
我不能再一个劲儿伤感的自怨自艾怅然若失,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泥土,扬起笑脸,我说:“哥哥,我们回去吧,谢谢你带我来河边散心。”
他性/感的喉结上下动动,难过的说:“你倒是散心了,我却忧心了。”
“何必呢!”我重拍他的肩膀,像哥们似的大声安慰:“天涯何处无芳花,得来全不费工夫。以你的条件和实力,铁定能找到比我优秀一百倍的女子!”
“……”他嘴角抽搐,表示语塞。
所以人生中没有‘但愿’‘如果’,更没有‘也许’,‘重头再来’。意识到这点,我觉得谁喜欢自己已经不重要了,人生里总是充满瞬息万变,我认为重要的事情大概下一秒就变得不重要了。
无可奈何的辞藻并没有修复伤口安慰心神的魔力,往往只能让人感叹现实的残酷。
“哥哥,我先去上课了。”
纪须岩把我送回医学院,我跳下车,笑着朝他挥挥手。
“小妹,驾照什么时候考出来?”
“大概下个月吧。”我摸摸鼻尖,诚心诚意道:“哥哥,你的心意我领了,但是这辆车我真的不能收。”
“那就当做我借给你使用的交通工具吧。”他脸色沉沉的收回视线,启动车子,略微生气:“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就不要再推脱了。”
推三阻四抵不过他的偏执,我只好答应下来:“嗯,好吧。”
“考完驾照记得联系我。”
“嗯。”
我目送他驱车离去,纪须岩的背影看起来充满灰色的凄伤。
大学二年级的课程安排的满满当当,学业复杂。我最近忙于学习和考驾照,很少关注学校的动态。
人群聚集起来就是一个圈子,人多的地方往往是非多。流言蜚语像季节性流感,来势汹汹。
这天,我下课正准备回家,离开医学院,行走在大学的林荫道上。一路被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尽管他们的眼神和动作并不太明显,但我还是感觉自己好像成为了许多人茶余饭后重点讨论的焦点角色。
我意识到事情有点儿不对劲,路过一处公告栏,看见大家你拥我挤,好奇他们在看什么东西。我凑近,当看清楚公告栏上张贴着自己和纪须岩接吻的照片时,脸色骤变,惨白的像一张白纸。
巨幅海报标题字体夸张的写着:‘麻雀妄想变天鹅,勾/引医学院系草,成功转型被包/养!’
一个个字,像一把把匕首,深深捅进我的心窝。
海报正中央印有纪须岩送给我敞篷跑车的画面,下面一排排全是他近期和我的互动;他牵着我的手步入五星级酒店的背影,还有透过窗帘缝隙展示我和他相拥接吻的画面……全部都是被人偷/拍的照片。
一幕幕仿佛情景再现,令我大脑思绪一阵混乱。
我站在人群后方,感到浑身冰冷刺骨。
“哟,这不是绯色新闻女主角嘛!”
一道熟悉的女性声音响起,众人闻言纷纷回头看向我。
厌恶、鄙夷、瞧不起、恶心各种各样的目光接憧而来,齐刷刷的投射而来。
“你居然有脸来学校!”沈伊纤火上浇油的辱/骂道:“像你这种不要脸的臭/婊/子,带坏校园氛围,影响学习环境,就应该被退学!”
她旁边的人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连连附和。
“是啊,是啊!医学院系草是我们大家一致认为的国民男友!你怎么能占为己有呢!”
“就是嘛,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丑陋的嘴脸,你配和纪系草交往?”
“喂喂喂,不是交往,是包/养!包/养!她太恶心了,出卖自己的身体勾/引学长!”
羞/辱的言语比炮弹更伤人,像核武器一样重重砸在我的身上,无处可逃,乖乖等死。
面对毫不相干人士的冷嘲热讽,我像被扒光当众处刑一样,面颊白里透红,双肩止不住颤抖,周围的空气仿佛变得稀薄,呼吸不顺,像下一秒就将昏厥的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