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牙刺透了这只鬼脆弱的脖颈,荀非雨弓背攀附在他的身后,仰头发出一声低啸:幽蓝双瞳不知何时已经完全完全变红,坚硬的银色长毛根根如刺,穿透皮肤生长在两条手臂上。两指节长的獠牙划破嘴唇,此刻深深刺入那只鬼的颈动脉,而手上乌黑发亮的shòu爪已经悉数捣毁了鬼魂的眼球,一时间竟不知谁才是怪物。
外面的黑雾随着鬼魂的衰弱散去,阵雨骤停,乌云不再遮掩天边那一轮圆月。在那惨白如练的月光下,走廊里发生着让人心惊胆战的bào行。宗鸣赶到之时,荀非雨正四肢触地,好似野shòu一般撕咬着鬼魂的残躯,污黑的血从尖牙上滴落,血肉的残渣涂满了荀非雨的脸,正顺着毛发往下滑。
宗鸣皱眉一声bào呵:“易东流!鬼都死了你在哪儿!”
“宗先生……”顿时挣脱恐惧的易东流突然出现在宗鸣身后,就算不能呼吸,他依然维持着大口喘气的本能。好一会儿,这人才从被犬鬼撕咬的恐惧中平复过来,垂头丧气低声道:“对不起,易某无能。”
宗鸣长眉一挑,冷眼看向荀非雨那里的惨状:“你去找江逝水,快。”
如果宗鸣没有猜错,刚才另外三个人应该是陷入了鬼魂带来的qiáng烈情绪之中。就像上次遭遇冤鬼,陆沺和江逝水陷入那些名为“悲伤”的情绪洪流,难道这一次是“恐惧”吗?但这些对于宗鸣来说都无效。他不清楚荀非雨到底看见了什么,但很显然,看到的东西,还有那天顶的月亮导致了天狗的shòu化。
shòu性已经占据了身体,此时荀非雨敌我不分,他甩开鬼魂的残躯,一脚蹬碎那只鬼的头颅,顺便抖了抖靴子上沾染的尘灰。只要宗鸣和易东流靠近荀非雨身后的门,那人就一副马上要扑过来的样子——但他身上的伤口汩汩冒血,似是已经抵达qiáng弩之末。
“小狗,让开。”宗鸣叹了一口气,眯眼看向荀非雨,“门后的不是你妹妹。”
这句话让shòu化的荀非雨更加抵触,他的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压低身躯,变成一条窄缝的瞳孔紧紧盯着宗鸣的脖子,俨然一幅接近就要把人咬死的模样。正当这时,浑身被汗湿透的江逝水从内侧打开了门,她断断续续地喘着气,一个踉跄跌在了荀非雨的背上。
蓦地,荀非雨一个转身接住了跌倒的江逝水,毫无顾忌地将自己的后背bào露在“对手”面前。他畏惧自己的shòu爪刮伤女孩儿,只能用血肉模糊的胸口接住江逝水的眼泪。嘴里不再发出低吼,面向江逝水永远是安抚的呜咽声:“……嘶……哥哥,会保护你的,雪芽,不要怕。”
坚硬的毛发扎得江逝水脸颊生痛,荀非雨的身形好像比往常大了半倍,直接挡住了她的视线。温热的血液沾满了江逝水的脸颊,她一时无法动弹,颤抖地伸出手撑住荀非雨的胸口,低声问:“……你,怎么会shòu化得这么快?外面,出事了吗?”
与荀非雨和易东流不同,江逝水几乎是毫发无损。她表现得手忙脚乱,一瞬间表情竟有些夸张:“狗哥?狗哥!你醒醒?我是江逝水,我……”她话还没说完,荀非雨就晕了过去,将全身的重量压在了江逝水瘦弱的臂膀之上。
荀非雨拖着江逝水跪倒在地,易东流连忙上前接过她身上的重担。shòu化随着荀非雨的昏厥如cháo水般消退,露出他浑身是血的躯壳。但宗鸣仍站在原地不动,神情似乎比之前还要严肃。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一直纠缠着荀非雨的厉鬼孑然立于这条走廊的尽头,空dòng的眼眶直视虚弱不堪的江逝水,竟是满眼的愤恨。
“易东流,警戒!”
不等宗鸣说完,女鬼已然行动。她的怨气与日俱增,如今已变得难以控制。裹挟着怨气的水鞭从地上那滩鲜血里跃出,绕过了躺倒的荀非雨,却疯狂地甩向江逝水。易东流闪身如电,单手抓住水鞭,那东西边立刻融入易东流身形当中。
正当他以为自己护住了江逝水,被捏断的水鞭却陡然一转,变作一条黑蛇咬住荀非雨的领口就往暗处拖。江逝水眼疾手快,飞扑过去抓住的蛇的尾巴,那蛇立马松口,扭头咬住了她的手腕:“啊!”
撕裂一般的痛楚立刻灌满了江逝水的全身,让她全然僵直。易东流只能二选一,毫不犹疑地抱住江逝水,转身奔向宗鸣的身后。没有那人的命令,易东流不能随意分身,可宗鸣迟迟没有下令命他行动,而是冷静地点了根烟,默默与厉鬼对视:“他背后有伤。”
这边按兵不动,女鬼也堪堪收住了攻势。她挥手散去拖拽中的长蛇,眉骨上腐烂的肌肉轻轻抽动着。窗户破dòng处chuī来的风扬起了女鬼满是血污的裙子,下面赫然是一只白骨森然的脚。那只脚艰难地向前跳动,踩到血水一滑,女鬼便重重地跌倒在地——可就算是这样,她仍抓挠着地面,一寸一寸地向双目紧闭的荀非雨爬过去,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呜咽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