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啊,非雨。”
白落梅面色苍白地擦去眼泪,攥紧车钥匙走向停车场。她颤抖的手甚至没有办法将钥匙插进汽车,痛心疾首地捶打着方向盘。昨夜一定会有记者发新闻,这一则新闻一定会被推送到荀非雨眼前,白落梅甚至希望这个东西能刺激起荀非雨惨痛的回忆,让他们可以重新连接起来。至少这样,她就不用一个人承受愤恨和痛苦。
白色SUV向着成华区飞驰而去,白落梅越笑越是绝望。就算今天这个举动会bào露荀非雨的身份,她也不得不压下自己的愧疚。因为那已经不再是荀非雨一个人的事,受害者不仅是他的妹妹,还有杨雪,还有那五个无辜的警察。
她镇定情绪,迅速接上蓝牙耳机安排下一步工作:“彻查所有跟向三儿有关的娱乐场所,让人接着看六点之后出城高速的监控录像。还有向南那几个临时居住点,一个都别放过……另外,帮我给我前夫打个电话,让他把女儿送走。”
听到孙梓给白落梅打完电话,谭嘉树也收到了明漪的撤退命令。妖监会的权限不足以介入与灵异无关的案件,现在也差不多是荀非雨和谭嘉树退场的时候了。荀非雨抬起眼睛看向对面别墅窗户上贴的红色窗花,与谭嘉树一起并肩走向摩托车停放点,不知不觉间,新的一年就要到了。
这三个月比过往的五年还要漫长,荀非雨叼着根烟垂头沉思,好一会儿才听到谭嘉树提醒自己走过了。谭嘉树安置好箱子,左右打量一番之后才看了一眼荀非雨鼓胀的裤兜:“能跟我聊一下你裤兜里那玩意儿不?非雨哥,你今儿情绪一直不太好啊。”
“这里不合适。”
“反正咱们算是下班了,哥俩出去喝喝酒呗。”
“没别的事了?”
“警察肯定有做不完的活儿,我们这不是还太平着么?真好啊,没有变成厉鬼……走吗?”
“行。”
说是喝酒,这大中午的,也没一家酒吧开门。谭嘉树对四川不熟,还是荀非雨开车,在路上买了一打啤酒,两点左右赶到了天府新区的麓湖美术馆。那里有一大片空旷的林地,也是荀非雨五年间都不敢去的地方:拨开蔽目的藤蔓,波光粼粼的人工湖前那片翠青的草地上,曾经躺着荀雪芽冰凉的身躯。
对岸的纯白建筑就是麓湖美术馆,jīng致的花窗在白墙上散出斑斓的色彩,听着风声雀鸣,荀非雨胸中的躁动终于安静了些许。他咬开一瓶啤酒递给谭嘉树,自己捡了个gān燥的地方坐下,摸出兜里的小黑盒苦笑:“见过吗?窃听器。”
谭嘉树灌了一口啤酒,拿过窃听器躺倒在地,对准苍白又冰冷的太阳举起来:“电影里看过,妖监会不需要这种东西。岳叔的蝴蝶,左家操纵的花草jīng怪都可以充当妖监会的耳目,我打小就没亲眼见过卧底这种职业的人。”他歪头看向喝闷酒的荀非雨,“我记得你还没bào露吧,全部jiāo给白落梅,不会很危险吗?”
“你说我?”
“你当然不会,我是说占有你身体那个人,还有你的家人……他们都是普通人,应该都没有自保的能力吧。”
“你反过来想,如果我手上有关键证据,又是受害者的哥哥,我早就应该死了吧。”
“……也是。”
半晌,盯着湖面出神的荀非雨才补了一句:“他们并不爱我,倒是更爱那个替代品。”
姚远并没有夺走荀非雨什么,如果那个壳子里还是荀非雨的话,自己根本就不可能获得父母的关心,还有程钧的喜欢。归根究底,那都是姚远凭借自己的特质争取来的东西,靠荀非雨自己是绝对做不到的。
他走上前,将手泡在寒冬冰凉的冷水里,似乎又能在这种触感里感受到荀雪芽的存在:“收信装置在办公桌第一层的抽屉里,出事后我没办法放回去,白落梅应该能找到。我在chuáng板上写了向三儿那个讨债公司所有相关者的名字,还有替他输送毒品的上下线,管理打手的人”
安装窃听器的时候,荀非雨并不知道自己能录制到什么东西。但有一点他是很清楚的,他得到的所有线索都不足以指认向南是608案件的真凶,只能成为最终审判时的加码。向三儿是向南在四川的腿,他一开始的目的就是以自我毁灭的方式,砍断这两条腿,让向南寸步难行。
只要有任何线索证明向三儿手上的毒品jiāo易与向南有联系,或者他们之间存在利益输送,那就能为警方拘捕向南进行搜证提供方便。但获取这些线索需要代价,那就是荀非雨的自毁,真正站在向三儿左右,接触毒品,手染鲜血,再以被抓捕、自爆的形式指认向三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