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雪那起案件殷千泷不太清楚,她平时作为商冬青的秘书,在程钧被挖角过来之前,随时都要陪同商冬青出席活动。十月份的时候商冬青在川大、电子科大以及这两所大学的附属独立学院举办了讲座活动,她忙得脚不沾地,还有照片为证。当时向南没有要求殷千泷作为时间证人,他的证人是潘雨樱。
两个小时过后,医生打断了几个人的谈话,要求对殷千泷进行常规检查。白落梅颔首沉思,她留下警局的电话号码,让殷千泷想起什么就打电话过来。那女人在白落梅离开前冷冷问了一句:“你的人要撤走吗?”
“你知道这么多,想死想疯了?”撤走保护她的警力,这女人怎么想的?
白落梅疑惑地回过头,殷千泷却笃定地笑着说:“我没有被你保护的价值,但你可以用我来引蛇出dòng,不是吗?”
用她当诱饵来抓捕向南,得亏殷千泷想得出来。白落梅讽刺地笑着,摘下别在耳后的烟叼在嘴上:“你以为向南很傻?还是我有病?……你最好保证你自己说的全是真话,殷千泷,我看不起你这个人,但这不代表我要用你的性命去冒险。活人的命比真相更重要,你活下来了,我还是,为你高兴。”
殷千泷微怔,直到白落梅离开病房,她才嗤笑一声垂下了头。
下午四点,西南分部剩下的人聚集在圆桌周围,明漪播放着白落梅和殷千泷的对话,谭嘉树拍了拍荀非雨的肩膀:“可算是有点结果了。”
云扉遗憾自己当时没法及时赶回去,它对殷千泷的陈述还抱有一定的怀疑。江逝水拿出手机递给荀非雨,上头白落梅发来的邮件说,程钧昨晚曾去劝过殷千泷给警方线索。谭嘉树凑过去看,他眯缝着眼睛摸了摸下巴:“不应该啊,程钧去看过殷千泷,白落梅怎么还会通过别人知道?非雨哥,你去看潘雨樱的时候不是也要登记吗?”
“警方派了人在外面守着。”荀非雨紧皱眉头。
殷千泷不可能为这种看一眼监控就能发现的事撒谎,那么程钧为什么能绕开警方?一向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程钧,为什么会对608案这么上心?他一直劝说荀非雨放弃对那个案子的关注,为什么现在又要让殷千泷说出线索?
谭嘉树仔细听着回放,他拿出一张纸写下了向南、程钧和殷千泷的名字。已知程钧是最近才认识的殷千泷,而向南和殷千泷相识于五年前,所以在殷千泷的视角里,五年前608案,她能得到的线索只可能与向南有关。且殷千泷对于潘雨樱、杨雪、爆炸案和自身的案件都有陈述,种种指向了众人最为怀疑的向南……程钧的嫌疑在殷千泷的陈述之下大幅度降低。
“我应该……高兴吗?”荀非雨双手插入发间,贴近发际线的头发隐有些泛白,“程钧不是那种人,往好了想,他也希望案件早日被破获吧。”
云扉哑声,荀非雨心里仍在怀疑,但他还在麻痹自己,是只能通过这样来告诉自己,他的生活没有那么惨吗?谭嘉树点了根烟,与明漪对视一眼,耸耸肩说:“分部长,你叫我们过来不单是为了这个吧?”
明漪接过纸人满上的茶盏,啜饮一口说:“这毕竟是天狗应该知道的事。但妖监会有自己的职责,”他拿出照片放到众人面前,那是人民公园被破坏的阵法,“霏霏,祝望山陵园的情况如何?你们俩呢?”
西南分部这一次布置的阵法是双层并立阵,一层招魂,一层杀鬼。这一阵法被谭青行命名为陷阱,必须布置在柳树附近,在阵眼中放下九节菖蒲的根系。柳树的枝条随风飘舞,形如招魂幡,第一层能引来低等的常见鬼,而阵眼中心的九节菖蒲能对其一次性击杀。该类阵法应对鬼cháo,可以提前削减数量,被破坏的情况只有两种可能:数量过多,或者引来的鬼并非冥鬼,而是更加凶悍的类别。
几处布置在陵园或公墓的阵法损毁情况最重,望江楼和人民公园还算轻。但陵园阵法被破坏还算合理,毕竟要考虑到陵园的特殊性。云扉抵达之前已经带好了替换的菖蒲根须,它本与明漪想的一致,认为这是第一种情况——冥鬼数量过多冲坏了阵法,但实际情况却让它感到不适。
那棵种植在陵园半山的柳树垂着光秃秃的枝条,从山下往上看去并无异样,但越往上走,越发觉得压抑。云扉低下头看着脚下的石阶,因为下过雨,石阶上布满了各式各样的泥鞋印。不同的款式至少有十个,但据守门人所说,这几天yīn雨连绵,来的人极少——只可能是鬼留下的脚印。
而当它走到柳树下才发现,随风飘舞的不仅是柳丝,甚至还有几缕在翡翠大厦见过的“发丝”。浓郁的鬼气缠绕在枝蔓上,渗入了树皮间的裂隙,画有阵法的树皮被整块揭下,九节菖蒲已经燃烧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