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乱来,你进城的时候,没有看到鬼吧?”
“啊……是……”
“只有这棵桃树能做到……这是小叔的遗骨啊……”
桃木镇邪驱恶,种植在能够俯瞰全城的高处,将即将爆发的鬼cháo闭锁在了月亮的yīn影之中。可惜十六年前谭昭已死,妖监会找不到他的遗骨和妖丹,那次无力应对,但这一次,谭嘉树做到了。他缓缓闭上眼睛,五脏六腑像是被人从内捣碎一样痛苦,一行眼泪滑落出来,滚进泥土,江逝水呜咽着替他擦汗:“桃树,是宗医生给的吧,他怎么……什么都知道啊……成都这里养yīn,在日蚀的时候发生鬼cháo,后果难以设想,就算用了叔叔的遗骨,你也救了很多人……不要哭……救护车就要来了,你撑着点啊!”
“你明明知道,救护车救不了我的命。”
“……”
“放心,我……咳咳!不会死,现在不会,真的,咳!”
“别说了!”
江逝水脱下外套,她弓起身替谭嘉树挡雨,眼泪却不停地落在男人的脸上。谭嘉树扯起嘴角笑了笑,他长叹一口气,悲伤地闭上了眼睛:“我,不会为了小叔而哭,他存在,就是为了鬼cháo……为了救这里的人,我,来不及去救白落梅……她应该,已经死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警察内部因为白落梅一事分出了明显的派系,在昨晚问话之时谭嘉树就已经注意到这一点。来回三拨人,第一拨挖坑钓鱼,试图从他这个“白落梅熟人”的嘴里获取一些不利证据;第二拨人义正言辞,透露出诸多细节,想要论证白落梅是清白的。第三拨人,一老一少,年迈一些那位很有威望,自我介绍说姓朱名毅,是已经离休的老局长。
谭嘉树明面上的身份,至少在普通警员眼里,是白落梅的暧昧对象。而这位老局长挥退其余人员,坐下来擤了把鼻涕,望了谭嘉树好一会儿,伸出满是后茧的手,与谭嘉树握了握,不由得皱眉:“常用枪?……的人,越发大胆了。”
没有发声的三字是妖监会。盯了眼自己手上被枪磨出的茧子,谭嘉树挑眉颔首,向朱毅鞠了一躬。问询室内灯光很暗,朱毅满头白发,面容倒显得更加清晰。他左脸上有一道长疤,导致左侧嘴角微微上提,始终无法很好地闭合,老人递来一根烤烟,浅浅抽了一口之后才说:“天亮前我放你走,那边让你安分待着……陪我说会儿话吧。”
“那我找个话题?”谭嘉树抱起手臂,叼着烟笑了笑,“没猜错的话,白落梅是你调去特案一队的。”
“是我,”朱毅拿出眼镜布,先挨着眼角点了一下,“我一直觉得,她这样的人,待在特案一队才是最安全的。小白是当年警校各项第一,明明该做刑警,却被调到打拐办公室……并不是因为她没有能力,而是这人……”
谭嘉树嗤笑:“她不够圆滑,在你们腐败的上层里,这种人活不下去。”
朱毅扫了谭嘉树一眼:“你小子不太礼貌。”
谭嘉树晃了晃自己被拷在座椅上的左手,笑而不语。他被叫来警局问话时,当时兵荒马乱,显然发生了什么大事,那必然是白落梅跑了。这疯女人被指控和向南勾结,如果没有决定性的线索,必然不敢这样栽赃白落梅这种烈性子,那这一环,谭嘉树用脚指头都能想清楚——白落梅最近定然和向南有联络,她贸然偷跑,去见向南的可能性极大。
导致白落梅遭到陷害的,不仅是白河所查到的东西,那些所谓的利益输送并没有实据,不能jīng确地指向某个人。而向南,这个会说话,能行动的凶嫌,才是上层最大的威胁。如果再加上一个满脑子正义道德的白落梅,想要压下来,怕是只有杀人灭口一条路。念着旧情才把白落梅关起来,这种陷害,某种意义上能看作是保护,毕竟向南只有死路一条,而白落梅说不定还能洗脱嫌疑。
“她太傻了。”谭嘉树拧着僵硬的脖子,戏谑地瞟了朱毅一眼,“你是这么想的吧?最清楚荀非雨和白落梅关系的人,是不是她的老上司你?”
“那她离开医院,又是否受到你的协助?”朱毅眼神一凛,“那边和我们,一直都是亲密的合作关系,只有你。”
“何必这么紧张?”谭嘉树眯眼一笑,“真不想配合,你们的人还能找到我?”
“态度一致就好。”
“我倒是有点儿好奇,您年纪这么大了,图什么呢?”
“……”
“钱?权?两只脚都踩进土里了,这些东西有什么用?”
“晚节不保。”
谭嘉树哼笑一声,冷冷看着朱毅:“看来有的人张不开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