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叔嘭的一声将碗砸到岳明漪脚边,中年男人涨红了脸,抬手就要扇岳明漪一耳光。仝山往地上啐了一口,起身直接捉住男人手腕,反手一拉,只听咔哒一声,随之便听到男人的哀嚎和众人的嘘声。岳明漪一脚踹倒挣扎的岳明华,舔了舔gān裂的下唇,示意仝山放开六叔,他望着走出来的家主冷笑:“要不是你们家里只剩下废物,月灯会选我?家主,我看这儿也没我的地儿,今天都先走了,至于夏衍……家主,可别寒了gān员的心。”
“真是一出好戏。”仝山鼓了鼓掌,笑出两颗犬牙,他扔了块糖给岳夏衍,“和姑姑出去吃吧,别搭理他们。”
“还说,走了。”岳明漪白他一眼,当着众人的面,扣住仝山的手便把人拽出了大门。
原先被介绍为“朋友”的时候,仝山情绪还有点低迷,他盯着自己和岳明漪十指紧扣的手,一直痴痴地笑,走到车边还不想放开。谭青行一直说岳明漪牙尖嘴利,脾气又有几分古怪,为什么会看上这种人。仝山倒是想明白了,他就喜欢明漪这种样子,争qiáng好胜,随时都占上风,气场两米高,他喜欢岳明漪的骄傲。
“还不放啊?”岳明漪歪着头挠了挠仝山的掌心,“狐假虎威舒服么?”
仝山扔烫手山芋似的甩开手,赶紧冲上驾驶座,他犹豫了一会儿,小声说:“那咱们回家吧?”
虽然搞得很不愉快,但岳明漪早有预期。他确实很想和仝山一起回住处,但刚刚下楼就是因为五神宫发了红头文件,西南分部选址一变再变,要召开一个紧急会议。他不愿意看到仝山失落的神情,但现在不得不走:“我得回五神宫处理事情……晚上吧,晚上家里见。”
家这个词,岳明漪很不喜欢说,但这是仝山非常向往的东西。对他来说,他的家不是孤儿院,也不是镇海寺,而是那套岳明漪买在三环的房子。那套房子里养着一只哈士奇幼犬,冰箱里塞得满满当当,chuáng铺沙发也基本不收拾,乱虽乱,但很有“家”的感觉。
谭昭和仝山都不懂什么是“家”,谭昭就说要gān净整洁,仝山却觉得什么样都好,至少有岳明漪,就是那个家的标准。他很想接触岳明漪的家人,或许这样自己就更能理解家是什么模样,但这次宴席没能给自己一个解答。他驱车回到镇海寺,拿起那一根斑竹,左顾右盼后才从屏风后面取出一个盒子,里面装的都是些竹子部件。
他戴上手套开始拼装,良久才从箱底拿出红色油纸和浆糊,支棱起来糊到骨架上。完成品是一把红色竹伞,斑竹为骨,下头缀着一条仝山手编的络子。骨架上还雕刻着云环月家纹,仝山本觉得这家纹好看,可现在却后悔了:不知道岳明漪看到这东西会不会开心?
当时仝山夜闯镇海寺时弄坏了岳明漪的伞,从那时起他就想重新做一把给岳明漪。学了很久,寒月斋的竹子都被砍断了十几根,终于赶在岳明漪生日前做了一把像样的。仝山将其拿到院子里晾晒,自己坐到门槛上,盯着那个家纹出神,他总怕这东西不够好,毕竟岳明漪和自己不一样,那人见过很多好东西,怎么会被这种拙劣的礼物打动呢?
紧急会议开到晚上七点多才结束,眼下刚入五月,天还没黑。虽嘱咐过仝山不必等自己吃饭,但每次那人都会等,回想起这些,会上遇到再糟心的事儿,也能让岳明漪笑出来。他盘算着怎么哄骗仝山在镇海寺做一回,老实人忒没意思,上回差点就把仝山裤子扒了,手腕还被仝山扭得脱了臼。
怎么说今天也在岳家闹了通大事,他寻思着怎么找补,转着钥匙开门后,便看到仝山站于灶台边揉面团。明漪勾唇一笑,踢掉脚上的皮鞋,快步走上前揽住仝山的腰:“你岳少爷明儿过生呢,就吃这么寒碜的面条啊?”
仝山擀出面片,修整好后才放入面条机。他由着岳明漪搂搂抱抱,脸上绯红,嘴上不说,接住面条切断才投入沸腾的锅中。岳明漪见他没反应,凑上去咬住仝山的耳朵:“理我。”
“我忙着呢。”仝山抽了口气,握住岳明漪的手敷衍亲了一下,“面条不寒碜,过生日要吃长寿面。我还买了海蛎子,煲了jī汤给你做汤底,过来闻闻香不香?要不再加点盐?承锦送来了云南的见手青,说这汤炖出来很鲜,不比餐馆里的差。”
就着仝山的手,岳明漪浅浅啜了一口:“这汤用来做面,怪làng费的,留着呀。”
“反正都是吃,”仝山温和地笑,“你去给豆豆喂点狗粮吧,不然晚上又得叫。”
仝山那条狗叫豆豆,长大之后绝对顶威风一条狗,居然取个这种名儿,岳明漪听着就来气。他故意伸手去揉仝山的胸口,碾着rǔ首打转:“让他叫,你们比比谁叫得更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