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不会,以前跟白落梅打声招呼就不会。谭嘉树眼神闪了闪,笑着说:“找找说不定有呢,这车以前也是岳叔开的。”
后备箱的角落里果然有几条崭新的狗绳,每一条上头都挂着一个小小的木牌。荀非雨捡起一根,看着上头的花纹,依稀可辨上面的名字:“豆豆,雪球,月牙……”趁他不备,一条狗绳直接扣在了荀非雨脖子上,他皱眉抬头看着谭嘉树,“搞啥子?”
“我偶尔在想,”谭嘉树别过头笑笑,攥着手上的狗绳望天,“你想不想一直当条狗呢?”
荀非雨食指勾着那条狗绳,沉默了好一会儿:“也不是没想过……”
狗的生活简单又轻松,小小的身体里充斥着能量,脑瓜里不是吃就是玩。它们不用去选择自己的主人,不用思考如何站队,也不会有人将责任qiáng加到狗身上。或许是狗的本性,变成狗那段时间,旁人对荀非雨的好,他都记得格外清楚。
江逝水拿来的牛肉gān,她搓洗小狗那温柔的动作,易东流关切的眼神,还有宗鸣——那个人似笑非笑的表情,还有身上那股淡淡的兰草香。趴在男人的脚边,荀非雨听不到街边嘈杂的声响,只用感受斜阳打在身上那暖暖的橙光。风撩动耳朵尖上的细绒毛,闭上眼睛就能无忧无虑地睡到第二天早上。
“但我不能再做梦了。”不等谭嘉树开口,荀非雨低头坚定地笑着说,“你说得对,我要睁开眼睛……不能,至少不应该再逃避了。”
那汪湛蓝的眼眸终于不再是沉静的湖水,终于能窥见跳动的火苗。它坚定且缓慢地燃烧着,蒸出来的水汽似乎都聚集进了谭嘉树的眼眶里。随着一道温热的水流滑落,谭嘉树的嘴角抽了抽,不由自主地抓紧了狗绳。他庆幸荀非雨低着头,应该没有看见自己一时的失态,谭嘉树转身靠在车的侧边,望着yīn沉沉的天空笑说:“那太好了,我真是这么觉得的……”
真的,自己qiáng调了多少遍呢?不是为了说服荀非雨,更像是为了告诉自己,是真的开心,是真的希望像现在一样发展下去。
回应他的是一声响亮的狗叫,银灰色的láng犬耷拉着蓬松的长尾跳到谭嘉树脚边,用眼神示意谭嘉树锁车。一人一狗沿着花坛边寻找是否有姚远残留下的气味,但前几日下过大雨——又是荀非雨讨厌的大雨,它带走了气味,阳光也烤尽了鬼气。
小区内走了一圈,也是一无所获,谭嘉树却思考着一个问题。如果是受到符咒影响不能入内,当夜白落梅追至楼下,已经离开了符咒保护的范围,为什么没有当即杀死这个女人呢?他牵着láng犬往公路走,单手扶住白落梅曾翻越过的护栏,并没有感觉出什么异样。
四周的环境在荀非雨看来也没有什么异常,倒是路人身上浓烈的香水味让他连打了好几个喷嚏。白落梅在这条路上被车撞倒在地,她急于去到街对面,那里有什么呢?láng犬前足搭在护栏上,往对街张望,那里有几个早餐店,现下已经关门了。
两家店中间夹着一条小巷,成都倒是有不少这种巷子——当时城市规划不当,楼与楼之间长长出现只够一个空调外机宽的缝隙。那条缝隙之中照不进光,对户的人防盗窗互相抵着,谁也不让谁。雨棚一直堆叠到楼顶,下头只剩严丝合缝的黑。
“去对面吧。”谭嘉树显然也注意到了那条巷子,“那边不太对劲。”
行人牵着的狗路过巷口都会叫几声,早餐店门口拴着的猫看起来也很是不安,它差一点就能扑到停在巷口边缘的鸟,却停下了脚步,显然是不喜欢那条巷子。动物在这方面比人敏感很多,谭嘉树看了一眼荀非雨,牵着狗来到对街巷口,一脸无语地望着荀非雨——他又在翻垃圾。
人最喜欢往这种yīn暗的角落里扔垃圾,漆黑的垃圾袋直接堵住这条小路。荀非雨嗅到一丝不属于垃圾的腐臭味,甚至还有浅淡的血腥味,那股气味往巷子深处蔓延,一直流淌到小巷里头的井盖口。谭嘉树松开狗绳让荀非雨往里走,果然,在井盖刻纹的夹缝里,荀非雨发现了血液凝固的痕迹。
“喂?”这时谭嘉树已经拨通了柳然的电话,他打量着周围的情况,皱眉低声说,“我采个血样过来,你检查一下是不是荀非雨的血。”
“哪里?”孙梓正在柳然旁边,寻找能够指证程钧的证据,“荀非雨的血?”
“白队家对面的巷子里。”
“什么?!”
不到二十分钟,孙梓和柳然穿着便衣来到了巷口。柳然作一身维修工打扮,提着一个工具箱挤进漆黑的夹缝中。他本来有些怕黑,但依稀能看到那只蹲在井盖旁边的狗,心里也算放松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