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杜鹃鸟已经寻获自己的主人,只待牺牲品翻开喜鹊牌。
宗鸣端坐在陌生男人的对面,让对方翻开两张牌,纯粹是为了增加翻到喜鹊牌的概率。没想到这么巧,那个男人第一张就翻到了喜鹊牌。移魂阵在那瞬间开始运转,他对第二张已经没了什么兴趣,可是翻出来那一瞬间,原本的符文却被混有天狗血脉的幼犬替代为狗牌。因符文改换,移魂阵qiáng行终止。
那时的荀非雨尚且听不到天狗幼犬和宗鸣的对话,对他来说,那只是一个奇怪的眼神罢了。宗鸣挑了挑眉,看向那只有些虚弱的幼犬:“为什么?”
因为这个男人身上有厉鬼的味道,而那只躲藏在暗影里厉鬼正虎视眈眈地“盯”着诊所。她空dòng的眼眶中流淌着黑水,只要屋内出现任何异状,幼犬毫不怀疑她会扑进来——哪怕明知自己会bào露消亡。
“太残忍了,再给他一次机会吧。”天狗族人的声音被仝山盖过,“他的人生,已经被你们毁掉了。”
“随意。”宗鸣不在乎地笑笑,对荀非雨说,“我要去北京出差,你能帮我照顾一下这只狗么?”
只要这只狗活着,移魂阵就无法发动,而持有喜鹊牌的姚远终究会因疾病死去。成败又有什么关系呢?替代品取之不尽,他还有时间消磨——不出意外的话,幼犬还能活不少年。但在第二天,另一种可能盖过了“不出意外”:这只狗因为荀非雨照料不周,误食毒药而死。
“都是命而已。”蓝花楹的枝条构成一个闭环,“偶然的变数,不足以改变最终的结局。”
宗鸣眯眼笑笑,无形的手将十二张牌捏成齑粉,粉尘凝结为一只巨大的白色蝴蝶,扇动翅膀翻起池中清波。
而这时,一只纸蝴蝶轻点麓湖水面,它的翅膀上沾染了A4美术馆花窗投she的光影,轻轻飘飞停在江逝水的指尖。她靠在这栋纯白建筑的背yīn角落里,单手夹着一支细烟,双目无神望着地上的青苔,一口接一口地抽。女孩儿的影子不成人形,似乎将人柔和地包裹住,并窥探着周围可能存在的危险因素。
五分钟之后,跑得一头细汗的姚远才抵达了麓湖A4美术馆的门口,他看向江逝水,还是那副怯生生的笑容:“谢谢你,过来了。”
按照约定,江逝水拨打了姚远的电话,对方接起后,发来了一张云南岩彩艺术馆jiāo换展的电子门票,地点就在麓湖A4美术馆。看到这个地点时,江逝水心中泛起一阵不安,谭嘉树在这里看见的鬼,在这里消失的林玲,选在这个地点碰面,一定有什么不寻常之处。
“我没有看过岩彩画。”江逝水掐灭烟头,扇去身上的味道,“对不起,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想抽一口。”
“我爱人也抽。”姚远将电子票出示给前台,“我预约了顶层EdenHall的靠窗位置,麻烦按照今日标准先订餐吧……你有什么不吃的东西吗?”
“西餐?”江逝水瞟了一眼价码单,后面的零让她眉头一皱,一例上千的牛排,这是姚远和程钧这种工薪阶层能消费得起的餐厅吗?而且看姚远的样子,并不像是第一次来,她试探性地问:“这里的牛排是gān式还是湿式熟成?我不太能吃gān式那种风味……”
姚远不疑有他,轻声答道:“是湿式的安格斯牛,今天主厨推荐是荔枝木炭烤肉眼牛排。那就这样吧,我们先看展,累了就上去喝下午茶。”
岩彩是姚远曾经修习的专业,他一路上压低声音,为江逝水轻言细语地讲解,介绍了好些艺术家,最后才停在一扇六叠巨幅屏风之前,垂眸对江逝水说:“这是我读大学的时候,最喜欢的一幅屏风。”
《红枫》,这是日本岩彩青年艺术家Sin的作品。这幅屏风绘制于三年前,当时荀非雨已经大学毕业,江逝水瞥了姚远一眼,嘴角不由得抽了一下。每一次与姚远jiāo流,“这个人没什么脑子”的想法就加重一分,话语里处处都是漏dòng,甚至都不用去看他那永远怯懦瑟缩的肢体语言。
“你很喜欢他么?”江逝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或许我能帮你要到签名?不过得等他2月份从日本回来。”
姚远微怔,竟是松了口气:“那就好……我是说,搞艺术并不是追星,我希望她能一直创作下去……小宁妹妹和Sin老师很熟吗?”
“算是,”江逝水挠挠头,“我和他有点私jiāo。”
当年妖监会帮江逝水出版《乍见之欢》,绘制封面的人叫秦雪——也就是姚远口中的Sin老师。两人除了业务往来之外,私底下也有些共同话题,几年下来也能称得上朋友。江逝水原本为筹划写作的新书约了封面,不过或许她得无限期地拖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