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也还好,大姐姐说,如果我在学校竞赛上拿了奖,就可以和林玲一起参加叔叔的资助了。那叔叔真好,还记得我之前卖给他的花,叫什么来着……忘了。原来叔叔建了那么多的学校,应该不是什么坏人吧?但是荀非雨说不要随便拿别人的钱,到底该不该去?」
她最后还是去了,并且再也没有回来。
第一百八十五章
叔叔和姐姐,商冬青和殷千泷。又是私下见面,又是集团奖学金,孙梓真不明白,有这几张日记,为什么程钧还能装聋作哑整整五年?除了程钧和商冬青早就串通,孙梓实在是想不到其他的答案。姚远黯淡地笑着,看孙梓那一副郁结的表情,低头半是嘲讽半是苦涩地说:“他告诉我,从撕下这几张纸,到被殷千泷抓住马脚……程钧一次都没敢看过。”
这几张纸夹在化学竞赛二等奖的背后,压在程钧书房的桌脚下。休息日的时候,程钧常看着那个角落出神,被放弃的梦想和曾经的罪恶都被压在暗处,他心里有鬼,从来都不敢打开,却又不想彻底扔掉。姚远忘不了搬家那天自己捡起那本奖状时,程钧露出那个松快的表情,在自己随手放进箱子的时候,那人又深深失望地注视着自己,似乎失去了一次重要的机会。
失去了做回好人,做回自己的机会,失去了向喜欢的人道歉的机会。
“孙警官,”姚远定定地看着孙梓,轻声问,“如果我说……我能理解程钧为什么会这样做,你会觉得我,冷血吗?”
“如果你是荀非雨,我会。”孙梓抱起手臂,深深吸了口烟,“你攻击程钧的目的是什么?你既然连这种事都能理解,还有什么憎恨程钧的理由呢?医院说你下手不轻啊,差一点儿就打死了,现在还在做手术!”
姚远脸色霎时一白,垂头看着沾满鲜血的手喃喃说:“这样就好……原来,我也做得到。”
“做得到?”
“保护……某个人,我也能做到。”
手术室的灯于三点熄灭了,医生摘下口罩走出来,对等候在外的警察说:“病人颅脑损伤,左侧硬膜下血肿,虽然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了,但康复后可能会失语,无法行走,记忆功能也会受损。现在转去ICU观察,等情况平稳后才能进去问话。”
但已经没有问话的必要了,无论是作案时间线,还是关键证据——凶器和指纹,都已经找齐。嫌疑人正坐在审讯室内,对自己所犯下的罪行供认不讳,甚至还供出了受害人的经济犯罪史,他们警察还没办过这么轻松的案子。众人都想好好睡一觉,孙梓和谢林却还和沉默不言的姚远在审讯室耗着,直到岳佳许找上门来,说要见孙梓一面。
孙梓揉着满是血丝的眼睛,只觉得眼眶gān涩,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没和荀非雨见过几面,只记得荀非雨话不是很多,倒是和谭嘉树聊得更多一些。孙梓不敢确定荀非雨是否能保持冷静,毕竟荀非雨算是案情相关人士,也受到感情因素的影响,很难像局外人一样理性地思考。他更想不明白,为什么谭嘉树那样的人会死在北京,荀非雨会不会像当时的自已一样无助呢?
“非雨哥,你别……”
“……”
孙梓只是想宽慰荀非雨两句,那头的呼吸却明显一顿。这反应也和孙梓听到荀非雨骂自己时一样,他当时想到了白队,眼泪就止不住地往下落。但荀非雨只是咳了两声,克制的声音便从手机中传来:“姚远做得对。”
“……他犯法了。”
“但他保护了证人。”
听完孙梓的复述,荀非雨心情愈加复杂。荀雪芽看到了程钧,如果程钧不是凶手,那他只能是目击证人,因为五年之前程钧尚未毕业,都不具备成为帮凶的资格。之前他和谭嘉树果然没有想错,向南和程钧都是商冬青和殷千泷的烟雾弹,留着这两步棋为自己背锅。只是殷千泷没有想到,自己用来脱罪的方法被姚远学了过去——只要变成受害人就好,只要变得没有威胁性,就能活下去。
恰恰是为了活下去,姚远才必须要下重手。他这种把戏骗不过殷千泷,但与能够jiāo换身体的殷千泷不同,程钧只是一个普通人。这一手只能说是在赌命,程钧那么惜命的人,也是真敢将自己的性命jiāo到姚远手上——凭姚远那样的人,绝对不可能主导这件事。想到这里,荀非雨不由得苦笑一声:“他宁愿相信姚远不会打死他,也不相信我啊。”
近二十年的感情,程钧还是处处小心,他为什么要藏起证据?为什么不告诉荀非雨他看到了荀雪芽?就算不对警察说,至少这五年间,他有的是机会对荀非雨和盘托出。原因只有一个,他不认为荀非雨会相信自己没有杀人,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多么的不堪。如今的程钧也是自私的,他倒是逃避了,却把姚远推到了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