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笛声在六院楼下聚拢,商秋枫也听到了门口密集的脚步声,他自知有关于他的案件早已过了追诉期,但眼下还是有些困惑:“小孙警官,你要逮捕我?”
“不是逮捕,是保护。”孙梓苦笑挂断和荀非雨的通话,盯着商秋枫说,“我希望你长命百岁,你这些话,对法官说去吧!迟到了……这么多年的话,一字不漏地,对法官说去吧!”
随后吴建英带领孙梓和岳佳许来到京郊一家基督教堂,神父从告解室的保险箱中取出一个加了三道锁的大木箱,郑重地jiāo到岳佳许手中。半小时后,经扫描的受害者资料和案件以照片形式发到了荀非雨邮箱之中,那是警方都没能获取得到的失踪人口——多数为女佣、jì女、吸毒者和从山区到城市读书的孤女。连续犯案的时间跨度长达二十年,但仅有荀雪芽和杨雪两例被划归为连续凶杀,四件找到尸体,但因为发生时间过早且司法体系尚不健全,被草草掩盖,剩下的女孩儿,她们的家人或许都不知道这些人已经去世了。
江逝水翻阅卷宗,发现荀雪芽之前的案子抛尸地点都不在麓湖,而是在金马河河畔:“为什么之前不扔在麓湖呢?”
“麓湖国际在六年前竣工,雪芽死之前麓湖国际落成不到一年。”荀非雨飞速翻看照片,“我没说过吗?麓湖是一个人工湖,城中心没有湖泊。”
“那为什么是麓湖?”
“嗯?”
“你刚不是说了吗?麓湖在天府新区,前几个案子弃尸地在金马河,也就是新津区……等等新津区金马河……”
“……西山湖。”
西山湖的水源与金马河连通,两者位置靠近,且有河道相连,十年前西山湖偶尔也做防汛用。江逝水滚动轮子靠过来,将之前发现被烧毁卷宗的原案推到荀非雨面前,圈出几张尸体的图片说:“你看这个腐烂程度,以及法医推断的死亡时间。”
出于隐藏尸体的目的,自然是腐烂程度越高,被发现得越晚越好。金马河周围是农村,麓湖位于小区正中心,在金马河畔发现的尸体都呈现出高度腐烂的状态,而麓湖旁侧的尸体则相对完好。这无疑增加了bào露的风险,弃尸于殷商集团修建的小区,这到底是对警方的挑衅,还是别有目的?
但她们的陈尸位置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在水边。
岳夏衍看不到卷宗的内容,他的眼前一片昏黑,只能全力去倾听。西山湖中的人类DNA,遗弃在金马河边的尸体,西山湖与麓湖之间的通路,尸体又被遗弃在了麓湖的水边……水?自来水公司?他一瞬抓住了什么,一把拽住了荀非雨的袖子:“荀先生,请你回忆一下,你妹妹出现的时候是不是有水声?或者她的能力,她在什么环境中出现?”
滴答,滴答……残碎的雨声让荀非雨浑身冰凉:“cháo湿……黑色的水,只在晚上出现,第一次清晰地感觉到她,也是……也是,”他的声音在发抖,“在下着bào雨的夜里。”
“我明白了!”岳夏衍激动地站了起来,“水,水是囚笼,是锁住她们灵魂的媒介!弃尸在流水当中无法锁住灵魂,而湖泊,湖泊是可以的!就像谭家地坛一样,通过压制鬼魂的玉石来限制鬼魂的行动……”
江逝水眼前一亮:“麓湖美术馆的花窗……那是法国教堂运回来的花窗,效用也和玉石一样?!”
“那东西五年前才有。”荀非雨记得很清楚,“麓湖美术馆是后建的,花窗也是后来才有,因为上过新闻所以我记得……雪芽去世之后,我常去那边……亲眼看到这个花窗被放了上去。”
“所以,”岳夏衍咽了一口唾沫,“你妹妹逃了出来,因为bào雨……因为没有玉石或者花窗这种钳制她的东西!而且……我能感觉到,她比其他的孩子qiáng韧很多……”
她和别的受害者都出生于多子家庭,都是家中的女孩儿,都很贫苦,唯一不同的是,她是唯一一个被家人重视和爱着的孩子。荀雪芽并没有被自己的生活压到窒息,也没有被家庭绑架,她还有荀非雨,还想着要出人头地让哥哥和自己一起去北京,所以……就算是被折磨致死,她也没有放弃,成为了唯一一个逃脱出来的厉鬼。
压抑的悲泣声攥紧了岳夏衍的心,荀非雨的痛苦铺天盖地,痛得让人难以呼吸。荀非雨单手用力抓着桌沿,因愤恨不甘而爆出的shòu爪将红木刮花:“所以,在西山湖关住了灵魂还不够,他们转移阵地……”
越来越向城市靠近。
又是一声剧烈的pào响声,轰击着天上的乌云。那是降雨pào的响声,来自他们的西南方。雨势滂沱,宽窄巷子内的排水系统也已经拉到了负荷极限,为什么还会继续投放降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