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飐见萧弋脸色极差,犹豫一下,又问萧弋道:“你近来身体可还好?”
“不敢劳怀宁叔挂心,我没事。”萧弋摇摇头,勉强笑了笑。据他对书中剧情的了解,翊国公徐飐,可从来没有主动问询过原身的身体状况。
“你现在身份特殊,外面总归不安全,进去再说。”徐飐转身去叩门。
不消多一会儿,宅子的大门便打开了一条细缝。
一个很上了些年岁的老妇人,警惕地从门缝里探出头来。
她见来人是徐飐,才稍微放松了神情,轻轻向翊国公问了声好。
老妇人转脸就也瞅见了萧弋,脸上立马又带上了一丝迟疑,贴着徐飐的耳朵问道:“翊国公,这位公子是?”
“自己人。”徐飐一边答着,一边示意萧弋随他入内。
这老妇人应就是那个经年累月照顾着王氏的老宫娥。
原书里压根没写过这老宫娥姓甚名谁,萧弋不好称呼她,便冲这老宫娥点首含笑,以示友善。
莫说他与原身给人的观感大有不同,就是原身,也已从小孩子长成了少年人,这么多年不曾见面,老宫娥认不出他来,太正常了。
这处民宅占地不大,将将足够两到三人生活,房子看着普普通通,院子里也没什么值钱的物事,只摆着几盆枝叶凋零的盆景。
原身的母亲王氏,本应是大邺的国母,却只住在这种平民百姓的居所,委实是有失身份。
将徐飐与萧弋让进院子后,老宫娥飞快地就关上了宅子的大门,又上上下下打量起萧弋,还道萧弋是徐飐门下的年轻幕僚。
可即使是翊国公府的门客,是徐飐非常信任的人,他也从没带除他自己外的其他任何人来过这儿啊。
老宫娥满眼的不明所以。
“夫人何在?”徐飐环顾一周院子。
“老样子,佛堂,”老宫娥嘴上答着话,端了茶水过来,视线却没能从萧弋身上挪开,“您也不是不知道,小殿下离京后的这些年,夫人平日里除了吃斋念佛,再也不做别的。”
哪怕不是皇后,王氏也是太子妃,该称她一声“娘娘”的。但徐飐问的是“夫人”,老宫娥也明显一早接受了这“夫人”的称谓。
如此说来,王氏莫不是已经彻底舍弃了曾经尊贵的身份。
“罢了,我等便先不打扰夫人,”徐飐点点头,又回目对萧弋道,“晏之,你——”
他才刚开口,那老宫娥已因听到“晏之”二字而过度诧异,失手打翻了端着的茶盘。
幸而萧弋眼疾手快,在茶盘与杯盏落地的前一刻,稳稳地都给接住。
“你是——小殿下?!”老宫娥惊得一退在退,手足无措地冲着萧弋就跪,“不不不,现在应该是……黎王殿下?!”
萧弋把茶盘放到台面上,赶忙回过身来扶起老宫娥,古人这动不动就三跪九叩的大礼,他可受不起。
老宫娥一双老眼仓皇四顾,为什么眼前这个温润有礼的少年人,与她印象里那个动不动就虐杀小动物的小殿下,能差出去十万八千里呢?
可再细细地端详萧弋那张脸,也依稀是能辨别出小殿下幼时模样的呀。
这么多年都没来看过自己母亲一眼的人,怎么就突然出现在这儿了呢?
他这是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
“怀宁叔,你瞧,我这是把老人家吓到了。”萧弋自嘲似的一笑,稍后喁喺却又皱起眉毛,背过身去以手掩面,低低咳了一阵。
“殿下,翊国公,外面风大,快来屋里坐吧。”老宫娥咽了口吐沫,从萧弋的咳声中确认,他真的就是那位病秧子小殿下了。
萧弋从徐飐与老宫娥的言谈中得知,这老宫娥名唤“春韶”,便改口叫老宫娥作“韶婶婶”。
这却又令春韶更为心慌。她记忆中年幼时的小殿下,可是连父母都不舍得叫出口的人,更遑论她们这些卑贱的婢子。
奈何事实摆在眼前,她无法理解,却不得不接受。
萧弋随徐飐进到室内,徐飐借口支开春韶,与萧弋说起昨日萧肇造访一事。
“怀宁叔……”萧弋一阵三叉神经痛。原身穷凶极恶犯的事儿,却教他百口莫辩。
徐飐扼腕:“你大错已铸成,现在说什么已都于事无补。也罢,萧肇那边我会周旋,先以大事为重。”
翊国公所谓的大事,必然是圣上交付与原身的任务。
这也才坐下没多会儿,萧弋就觉得眼皮儿越来越沉,心肺上的苦痛也越来越强烈。
他强忍着不适喝了杯热茶,可这一次,将茶杯打翻的人,却也换做了他。
“哗啦”一声脆响,茶杯脱手而出,落地开花,萧弋的脑袋,则重重砸在了桌上。
徐飐快速站起身来,指尖搭上萧弋脉象。
过于虚弱的脉搏,只教他几乎触摸不到。
这孩子已病重到这种地步,又是徐飐没料到的。
而萧弋这样子,更是又一次骇到了老宫娥。
“翊国公,黎王殿下他……他……”老宫娥捋了老半天的舌头。
“他现在哪儿也去不了,先收拾张床铺,让他休息吧,”徐飐蹙着眉,深沉道,“我出去抓几副药,稍后回来。”
翊国公说走就走,出了小巷,便往热闹的大街上去,却不想出了药铺,又在路上和沈夜撞个正着。
沈夜见到徐飐,自然停住脚步,又见翊国公上午时还不是这般装束,身边也每个侍从跟着,心下不免疑惑,但碍于徐飐身份,他也不好多问。
沈夜正准备要去的地方,却是秦府。
秦家的仆从跑去锦衣卫北司衙署,好说歹说,终于求动了沈夜前去探望自家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