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到目前为止仍然不明白,《天机令》明明是篇BG文,原文中,男主甘愿为女主燃尽生命。怎么自打他穿来以后,好多事儿会变得这么不可理喻……
以往的时日,为回避沈夜不时流露的情感,让沈夜只对女主一人动情,萧弋东躲西藏、装傻充愣,自欺欺人地抱存侥幸,以为只要自个儿不去想,就能当事情不存在。
可现如今,他无处可逃、无路可退。他清楚,自个儿最不愿面对、最不想看到的局面,终究还是发生了。
不行,想回现世,就必然不能让事态继续发展下去……
“沈大人,带檐儿的屋子你不住、好好儿的床铺你不睡,你这是……在干嘛……”萧弋轻蹙着眉,半眯着眼。
“只许你以天为被、却不许我以地为席,哪有这样的道理。”沈夜吐出一口酒香,话语声远不比往常沉宁。
“沈大人,除了玑玄子那只老妖怪,那酒是正常人能喝的么……”萧弋脑袋尽力往后仰仰,好不容易将自个儿的脸同沈夜拉远了寸余。
纵使沈夜在侧、如同座温暖的炉子,他也仍旧感觉当下自个儿的身体状况糟糕透顶,寒气像是积攒了千万年之久,每一道骨缝都无孔不入。
“沈大人,你醉了……”萧弋耸了耸肩膀,想从沈夜胳膊下抽身而出,却发现自个儿连翻身的力气都不足。
“我醉了么……或许吧……”沈夜只是轻轻地揽着萧弋,并没使多大的力气,萧弋却愣是挣不脱他臂弯的桎梏。
“沈大人,你这么躺着算怎么回事儿,回去吧……”
“……”
“那你放手,让我走……”
“……”
沈夜不出声,却也不松手,灼热的目光似能将萧弋融化。
萧弋几度尝试起身无果,有些失了耐性:“沈夜,你放开我……”
他急不择言,脱口而出沈夜的大名。
沈夜不禁一怔。
这世上除了他自己,几乎没人会以“沈夜”二字来称呼他。
这竟是他头一回听到萧弋换了对他的称呼。
要知道,“沈大人”三字教人耳朵生了茧,却仍很生分。
萧弋便趁着沈夜放空的当儿,努力从沈夜身侧挺直腰板,摇摇摆摆地站了起来,沈夜那件外衫,也顺势滑落。
“好晚了,大人你身上的伤都还没好利索,快回去休息吧……”萧弋对沈夜说着这话,自个儿却感到心肺一阵翻江倒海。
剧烈的咳喘瞬时无法抑止,他再难平稳站立,跌跌撞撞地向后退去,一个不慎,便被脚下沈夜的外衫所绊,连带着这件衣裳一块踏进了火堆,踩出一地光焰四射。
“小猫儿——”沈夜飞步上前,一把将萧弋拉到一旁,萧弋若弱不胜衣的影子,才不至陷落于篝火。
他动作急促,碰巧抓到了萧弋小臂上的伤处,顺手便摸到萧弋的袖管湿漉漉的。
萧弋的衣裳皆是玄色,哪怕殷出血迹,也瞧不太出来。若不是亲手触碰、闻到血腥气,旁人当真很难察觉他身上带着经久不愈的伤。
“小猫儿,过了这么久,你的伤势怎么一点不见好转?”沈夜需得撑住萧弋,又生怕增加他的痛楚,不断调适着手上的力道,“玑玄子给我用了那奇异的藻类,却没给你用吗?”
萧弋紧紧地皱了皱眉,面上难掩苦涩:“沈大人养好了自己的身子就是,管七管八地做什么……”
沈夜:“让我看看你的伤。”
萧弋:“没什么好看的……”
沈夜:“怎会没有,我希望你好。”
萧弋:“我好与不好,与沈大人何干……”
只听“呲啦”一声响,萧弋想从沈夜手上抽回胳膊,却只换来了衣袖的撕裂。
他小臂上那道被金刚轮划过的伤口,也就此曝露在火光之下。
硕大的口子,血色发紫,淤青不散,虽经过玑玄子精密的缝合,但愈合的地方极其有限,肉眼难瞧见的皮下,十分里得有八分,初伤时是什么样,此刻仍是什么样。
海风迎面吹来,萧弋伫立风中,又是阵阵低咳。
“好了,这下沈大人看够了,可以让我走了么?”他冷冷地垂眼,瞧着自个儿被扯坏的半截衣袖,在沈夜手上藕断丝连,呼出的气息似能一瞬结冰。
得,这回袖子是真断了……
“沈大人,请你放手……”
“别再叫我‘沈大人’。”
“那也别再叫我‘小猫儿’。”
“……”
“沈夜,请你放手。”
“你认真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放。”
“……”
“萧弋,我问你,在你心中,我是什么人?”
“你……是知音、是好友、是值得信赖的伙伴。”
“……只是友人而已?”
“这是第二个问题了……”
沈夜天长地久地沉默,终归如约松开了萧弋的衣袖。
萧弋看了眼残破不堪的袖管,一身寂寥地走入黑夜,背影长发飘动,与沈夜的距离越来越远,不盈一握的腰身、骨骼凸起的脊梁,仿佛随时都有断折的可能。
在我心中,沈夜究竟是个什么人呢?
曾经午夜梦回时,萧弋也曾漫不经心地问自己。
可惜他问得不够坦诚,于是得出的结论也很草率。
沈夜好么?
好,他很好。
那他喜欢沈夜么?
也许有一咪咪,但远不够强烈。
起码,没到愿为沈夜放弃回家的地步。
沈夜,对不起。
请原谅我的自私,原谅我真的没法回应你。我最想要的,始终是回去自己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