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京中带来的《皇朝时报》的人马,都还在城中等着我。我也出来快一整天了,得回去和他们汇合了。那个……萧弋,你接下来什么打算?”秦大小姐一脸五味杂陈,扭回头来,又捅捅身边的萧弋。
萧弋这家伙也是怪哉,刚刚秦绯大受震撼之际,他却也出奇得安静。
这当儿秦绯发问,也不见他应声,就只能看出他低垂着脑袋,头上那顶大大的兜帽,似在暖风的吹拂下,微乎其微地摆了一摆。
“萧弋,你倒是说句话啊!”秦绯又摇摇萧弋的胳膊。
“斐斐,我有些累了,想休息下……”萧弋这才从兜帽下飘出几个字来,音色又低糜又闷沉。
“你……你没事吧?”
“嗯……”
“当真没事?”
“嗯……”
“那……我走啦?”
“嗯……”
秦大小姐扥着小裙子走远后,萧弋总算在止不住的咳声中,手捂胸口,忍耐着心肺上翻江倒海的寒意,换了个自认为舒服的姿势。不明实情的人路过,见他背倚着大树而坐,还不都得以为这家伙是在树下乘凉,好不悠哉。
只有萧弋自个儿知道,他这身衣裳,不论袖口还是帽檐,都沾上了自个儿刚才大口喷涌而出的血渍。
好在衣裳几近纯黑,用不了多久,血渍就和黑色融为一体,就连他本人垂目去瞧,都不太能分辨得出,哪里曾被血渍浸染。
时近傍晚,晚霞漫天。白马寺晨钟转暮鼓,香客们也都陆续离去。
寺内曲径通幽处,那座高耸的佛塔,几阙飞檐被斜阳打亮,就像被镀了层金边般灼目。
佛塔共分九层,内里中空,供奉着一尊顶天立地的大佛,每层都是环绕着这尊大佛而建,也都造有情态各异的菩萨罗汉及尊者。
大佛为大邺太/祖皇帝在位时所立,很有了些年头,身体多处彩绘剥脱。
塔内灯火通明,焚着让人静气凝神的伽蓝香。一位长得清俊雅致的年轻僧人,此时正身在高梯上,一手端着颜料、一手举着画笔,专心致志地为大佛的腰腹部位描着色彩。
偌大一座佛塔,其中仅有两人。除了作画的年轻僧人,底层静静坐着喝茶的那位,却是锦衣卫指挥使沈夜。
沈夜甭管走到哪儿,都是清冷似霜雪。长明灯的映照下,他周身也泛着盈盈的光晕,亦如普度众生的坐佛一尊。
沈夜身前还摆放有一方棋盘,年轻的僧人徐徐下了高梯,便也在沈夜面前坐下,平静地执子与沈夜对弈。
沈夜棋艺已臻化境,没有输掉的道理。
可他就是输了,一子错,满盘皆落索。
“大人身静,心却不静,”僧人语意宁和,将棋子一粒粒收入棋笥,“大人这是有烦心事?是与城中的案件有关?还是与那人有关?贫僧修为浅薄,或许无力为大人解忧,但也愿聆之。”
沈夜缄口不语,视线却移往佛塔正门。
一个小沙弥低头望着地,手上拎着个食盒,正从外间走进佛塔中来。正值晚膳时分,这小沙弥一看就是来给僧人送饭食的。
白马寺的素斋也是远近闻名,平日里就有很多民众慕名而来。
僧人对此显然习以为常,小沙弥脚步还没停,僧人已在向他致谢。
沈夜却似在这小沙弥身上,瞧出点不寻常的地方。
从此人进门伊始,他眼尾余光便不动声色地追随着此人,同时指尖悄然按上了身侧的六斮剑。
小沙弥将食盒递与僧人,僧人礼貌接过,小沙弥却不见放手。
僧人还没有所反应,那食盒的盖子已兀自弹开,一柄银芒闪烁的软剑,就蜷缩于食盒上层。
电光石火间,小沙弥拈起软剑,就将食盒甩向一边。
而在那软剑的剑身往僧人身间浮游而去时,沈夜六斮古剑的青光,也已逼近了小沙弥。
小沙弥手中软剑霎时停于半空,沈夜的六斮青芒便也随之隐去。
小沙弥旋即便冲沈夜抬起头来,露出张俊美绝伦的容颜。
原来这小沙弥,竟是唐赟假扮的。
唐赟、沈夜、还有那僧人三个,这会儿的站位,凑巧成了个“三足鼎立”。
唐赟握着兵刃,沈夜亦然,好似只那僧人吃了个大亏,单蹦一个,手无寸铁。
“沈大人,好久不见。真没想到,你也在这儿,”唐赟瞅瞅自个儿手上离僧人胸前仅余寸许的软剑,又再瞟瞟沈夜手上离自个儿脖颈也仅余寸许的青铜剑,尴尬一笑,麻溜地将软剑回收,“沈大人,呃……曦行兄。哎,没错,我就是来找茬儿的。但我真没想要这位大师的命。佛祖在上,不打诳语。我不过是有件事情,要向大师问个明白。看在身处南海时我曾出手相助的份儿上,曦行兄可容得我与大师聊上几句?”
沈夜睨一眼唐赟、再睨一眼僧人,默不作声地放低手中剑,退至一旁。
“谢啦,曦行兄,”唐赟冲沈夜勾勾嘴唇,转而面向僧人,抱手而立,“你就是陆饶、陆尧年?”
这年轻的僧人却也有几分道行,面对唐赟的来势汹汹,丝毫不显胆怯,面色平静如初,对唐赟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贫僧,法号闻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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