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弋倒不显得多惊讶,不紧不慢、一字一顿:“焦尸案。”
唐赟还没接上话,秦绯已拍手道:“哎?!说的是, 大活人若被火烧死,可不就成焦尸了么!这么说来, 这里、这里莫非就是焦尸案的源头?!”
“啧,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小美人,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聪慧过人了?”唐赟眯起眼来瞧秦绯,毫不吝惜溢美之词。
“登徒子你什么意思?本姑娘难道不是一向如此!”秦绯脸蛋立马涨红,小手冲着唐赟一指,连带着把萧弋也划拉了进来,“你俩也不看看自己!扮女人,不害臊!”
唐赟白眼上翻:“要不是我们把你带出来, 你早被慈心净宗的人发现了。”
“唐韫玉, 我真不想理你!”秦绯头一扭、脚一跺,麻溜地把萧弋换成了沟通对象,“那个, 还有, 我听那帮女信徒说,她们的那个护法大人,早已蒙受净念慈航菩萨的神泽度化,便是菩萨神谕在人间的执行者。这慈心净宗里的人,都受护法大人的统辖。净化仪式, 也将由护法大人全权主持。”
萧弋遂问道:“你已见过这位护法大人?”
“没, 她没在那废墟中出现过, ”秦绯摇摇小脑袋, 又冲萧弋道, “对了,咱们当务之急,是不是得想想怎么搭救纪子渊和温靖谦?他们俩都中了毒,难动弹半分。”
萧弋闻言,反倒瞧了瞧唐赟。
唐赟眉毛一挑,对秦绯道:“通常人在中毒后,身上多多少少都会带有些毒药残存的味道。你在井下时,可闻到过什么奇异的气味么?”
“都说了我不要和你讲话了!”秦绯气鼓鼓地别过脸。
唐赟一记轻哼,不怒反笑:“小美人,你可知我唐家前身便是蜀中唐门,百年前叱咤江湖的时候,即是首屈一指的用毒行家。唐家到了我这一代,虽然已鲜少过问江湖事,但祖传的本事可是一点没丢。你和我说说,保不齐我能有办法。”
秦大小姐虽然像个小炮仗,总是一点就着,可孰轻孰重仍是懂的。
听了唐赟这话,她立即转回头来,将信将疑地打量唐赟:“说实话,我没感觉那两人身上有奇怪的气息。”
唐赟侧目:“真没有?”
秦绯鼓起腮帮子:“嗯!”
“唔……不会是那个东西吧……”唐赟喃喃自语。
秦绯瞪圆眼:“什么东西?”
唐赟托起下巴:“一丁点味道都没有,却让我想到了一种原产自天竺的植物,多罗草。这玩意儿本来无毒,用于熏香,还有些宁神静思的效果。可它药性独特,和不同的物质混合,便可能催生不同的毒性,还能掩盖毒物原有的气味。人在不知不觉间将添加了多罗草的迷烟大量吸入体内,自然萎靡失力。好多年以前,连我二伯都在这东西上栽过大跟头。”
秦绯叉腰:“嗯?你二伯是哪位?”
唐赟干笑两声:“咳咳,这个不重要。”
萧弋在一旁听到“多罗草”几个字,立时回想起自己潜入锦衣卫案牍库翻阅卷宗的那次,似乎也瞜到过关于这东西的记载。
二十多年前发生在京城的某个案子中,凶徒便是将多罗草与某种烟草混合,制成了可以令人产生幻觉的熏香,并借此谋害了好几位朝廷大员的性命。
那卷宗记录得详细,专门提到该案中的烟草,尤为豫王萧显所喜爱。凶手正是看准了这一点,在萧显不知情的情况下,利用他犯下罪责。
萧弋还记得自己在卷宗上看到,当时查办此案的人,正是六扇门的那位传奇女性。
巧合的是,那位大人,也姓唐。
这头秦绯小嘴依旧巴巴不停:“唐韫玉,你说了一堆有的没的,却还没说纪子渊他们中的毒有解没解?”
唐赟摆出副遗憾的表情:“此毒无解。”
“啊?!”秦绯不禁惊呼。
怎料唐赟又摆手笑道:“无解,就是不用解。迷烟而已,等过个十日八日,身体将药性代谢,不就无药自愈了么。”
这时却听萧弋道:“唐兄,豫王爷在白马寺安排的法事,是在后天对吧?”
唐赟勾勾嘴角:“没错。”
萧弋神色清寂:“这里始终不安全,可否请唐兄先带斐斐回城去,并将情况通知沈夜?”
唐赟沉默思索片刻,似是明白了什么,道声“好”后,又问萧弋道:“你不和我们一起?”
“我留下。”萧弋回应得平静。
这慈心净宗的护法大人究竟是何许人也?那净念慈航菩萨,又是何方神圣?他还想返回废墟中去找找答案。
诚然,这也仅是部分原因。
另一重因由,是他不愿见沈夜。
唐赟回了萧弋一个“他都懂”的眼神,却又微一迟疑:“你身体撑得住?”
萧弋点头:“我没问题。”
唐赟轻叹:“行吧。那我稍后再回来找你。”
一听要撤,一心想着凭一己之力发光发热的秦大小姐,当然跳着脚不干:“唉唉唉,我们不是先救人么?”
“救,但不着急救。”唐赟薅起秦绯的小胳膊。
秦绯不依不饶:“可纪子渊和温靖谦他们——”
“放心,那两人一时半会儿死不了。慈心净宗要举行净化仪式,把人活活烧死,那么在那仪式前,肯定得保证人是活的呀。再说,这不还有晏之贤弟在嘛。”唐赟揪起秦绯便迈步。
雷雨轰鸣中,秦绯还在叽叽喳喳,再一转头,却已瞅不见萧弋身影。
“唐韫玉,你刚刚管谁叫‘晏之’?这又哪儿来的人?”秦大小姐的小脑瓜飞速运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