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嘿?醒啦!”看到萧弋转醒,玑玄子蹭地眉飞色舞,更是叨叨叨个没完。
总结起来,这老孙子想表达的意思,无非一个词儿:过瘾!
没想到唐疑当真舍生忘死换萧弋一命,这位老前辈那是一个喜闻乐见、拍案叫绝。
萧弋生怕这老孙子抻断了舌头,从他手底下抽回爪子:“前辈,我睡了多久?”
“也就几天而已!”玑玄子手舞足蹈,“老实说,比本尊预估的时间,要提早得多!”
萧弋自己支起上身,又问:“翊国公在哪儿?”
玑玄子一听,简直惊奇到跳脚:“哎呀妈,你咋知道这儿是徐怀宁的地盘?”
萧弋却不答话,只自顾自地和衣起身,朝着账外望了望,满身萧索。
协助唐赟炸山的人是徐飐,萧弋当时就已料到。甚至徐飐连日来的动向,他也判断无误。
为了萧弋,徐飐率领人马跨越九州数千里,奈何长江边上与唐疑对垒时,教萧弋侥幸走脱。
但是这位国公爷并没有知难而退,江湖经验老道如唐疑都没能及时觉察,那日过后,徐飐便带着手下人等隐匿行踪,一直悄然尾随着唐家车船。
陵沧侯府附近,萧晼冲动行事,载着萧弋直逼雪山。
徐飐见状极为担忧,遂决定在人前现身。
小侯爷谢峻就是随同徐飐的人马,一路追赶着唐疑唐赟进的山。
谢峻心急如焚想同唐家人汇合,忍不住大呼小叫,却因此引发山崩。
唐赟后来在山上发现的动静,便是徐飐的队伍。
那场雪崩直令谢峻悔青了肠子,徐飐心下也囤积着不祥的预感。
再之后得见唐赟,听闻唐疑和萧弋遇险,徐飐的心更是猛地悬到了嗓子眼儿。
他二话不说就带领部众冲向对面山峰,和唐赟一起搜寻萧弋唐疑二人。
瞧见了山体内部滑出萧弋的物事,众人必当大喜过望。可如何解救困在山内的人,又成了大家的难题。
唐赟便在此刻灵光一闪。
有人在山中埋下暗雷,他们何不师夷长技、对此加以利用,也把那雪山炸个窟窿出来?
这想法太过大胆,当中危险更不可估量,萧晼和谢峻两个都差点以为唐赟疯了。
但徐飐与这俩人不同,思索一番后,居然冲唐赟点了点头。
这位国公爷年轻时戍卫边疆、攻城略地,追随他此行的老兄弟几人中,刚好就有个善于爆破的伙计。
他马上就让这人评估此法有几分可行,又是否会在山上引发更大的灾难。
在得到“五分可行、操作得当就不会”的答复后,徐飐便紧急与唐赟商议对策。
所以说,炸山开路、甘冒其险,理应就是徐飐和唐赟共同的抉择。
这也是为什么,萧弋会在冰山内,听到小洞中传来奇怪的声响。
引线放置炸药、修筑防护工事,必定得有响动。那时萧弋就已想到,外面的人,这是准备放手一搏了。
固然,这法子要求极高,真想实施,时间得准、位置得准、手法也得准,失之毫厘,山里山外的大家伙儿,就都将无一幸存。
万幸的是,兴许老天爷都认定有人命不该绝。
天时地利人和,爆破大获成功,千万年的冰石,硬生生被轰出个大洞。
萧弋第一时间获救,唐疑的尸身,也一同被发现。
“小朋友,你还没告诉本尊,你到底怎么就断定,这地方和徐怀宁相关?!”
玑玄子着实过于亢奋,可劲儿地围着萧弋打转。
“翊国公戎马半生,自当保留了很多在行伍中的习惯。这行军帐,不就是其中之一。”
萧弋不想多做解释,随便说上两句,就再次问起徐飐去了哪里。
玑玄子见萧弋一点重生的喜悦都没得,只觉得白瞎了自个儿满腔激情。
“哎呦喂,还不都是姓谢的那小王八羔子闹的!他酿成人间惨剧,被唐韫玉揍得那叫七荤八素哟!人要脸、树要皮,他哪儿还敢再呆下去?!徐怀宁和那位长公主姑奶奶,都跟着姓谢的前去陵沧侯府咯!本尊估摸着,他们明天也不定能回来!”
听完玑玄子的吵吵,萧弋基本就都明白了。
玑玄子化外高人的身份,徐飐肯定已从唐赟处知晓。
要不是这老孙子断言,他萧弋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徐飐不可能放心离开营地。
“唉对了,你可得给本尊好好说道说道,你小朋友究竟什么来头啊?!那帮达官显贵、皇亲国戚,怎么都能对你那么好?!”
玑玄子嚷嚷得更大声了。
萧弋听得脑仁儿疼,干脆以缄默应万变,就只一动不动地睨着玑玄子,喜怒皆不形于色。
这下老孙子倒是被盯得发毛,缩脖子耷脸没了脾气。
萧弋这便又似有若无地瞬瞬目,轻声问道:“前辈,那唐韫玉呢?”
玑玄子蔫了吧唧地噘嘴:“那自然是……不太好……”
晌午的太阳,多少有些炙烈。
萧弋感恩天公作美,自觉身体也无碍,便一步迈出了行军帐。
唐疑用他一甲子的纯阳内力,又给外孙换来了三年寿数。
可……最多也只三年。
老天爷再怎么网开一面,萧弋依旧注定要消亡在二十啷当岁的年纪。
说到底,这家伙仍是重病之身,寿限所剩无几,容光焕发什么的,当然一辈子都无缘企及,那苍白的脸色和一脑袋白毛,也照例原封不动。
可是当下,他整个人就是看着今非昔比了。
唐疑的生命之力,真真正正发挥了效用。
有多久不曾站到阳光下,萧弋自己也计不太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