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吗?!那家伙他想——”她满脸骇异,差点失了声。
殊不知,另一头的厢房中,玑玄子也几乎在同一时间一蹦三尺。
“啥?!小朋友你说啥?!”他的惊诧,一点不比唐赟少。
在此之后,这位老前辈又唧唧歪歪了半天。
末了,即使八百个不乐意,他也还是嘴一撇、眼一耷:“得嘞,既然你意已决,那本尊……就帮你这一回。”
就此,兰雅悲恸、唐赟心绞、玑玄子无奈……
只有萧弋心满意足的世界达成了。
这家伙遂唤来王宣,以兰雅的名义对王宣声称,沈夜的右手并非没得救,她跟玑玄子将要联合开展一台手术,为沈夜重塑整条手臂。
同时,他又让王宣同每一个前来太子府探望沈夜的人,也都如是说。
就这样,徐飐萧肇等人听了兰雅这位传世神医的话,无不大喜过望,悬着的心多少落下了一些。
只是苦了王宣,在这一大帮人追问起萧弋下落时,千方百计地打哈哈,脑筋都要烧开了锅。
时光如逝水,不舍昼夜。
严冬退隐,大地回春,太子府庭院里的草木,无不长了嫩芽、发了新枝。
由兰雅于玑玄子为沈夜一同操刀的手术,也如期进行。
三月三,春光暖。
再一晃眼,距离那场足足耗时两天两夜的手术,也已过去了数日。
除去沈夜仍然还没苏醒,太子府一切如常。
这天傍晚,唐赟从外头买了最新一期的《皇朝时报》回来太子府,正准备坐下来好好瞧瞧,就瞅见庭院一隅的桃花树下,站着萧弋翛然的清影。
满园春色关不住,尤属这株桃树开得最盛。
瞧萧弋那惬意的样子,想必是专门来赏花的。
许是兰雅和玑玄子都出手给这家伙调理了身子的缘故,今儿个他的精神头看起来还挺不错。
唐赟来时,他正抬着只左手,以指尖触碰花枝,而后又仰了头、合了眼,细细地品味起花香。
天气暖了,这家伙就也穿得单薄,一脑袋白毛,只拿根簪子虚挽,任凭发丝垂散到后腰。
风一吹,发梢便轻轻摆动,像极了落英寂静飘零,更显得那腰肢不盈一握。
斜阳向晚,给枝上的花儿镀上一层金边。
伫立树下,这家伙就好似萦绕在花枝间的一抹轻雾、一袭薄烟,潇逸、安宁,也仿佛不时便会随风散去。
“唉你——你不在屋里躺着,怎么又跑到外面来了!”唐赟早拿这家伙没辙了,“早上那会儿是谁喊冷、围着七八个火盆都不够用来着?”
“早上是早上,现在是现在,”萧弋回眸浅笑,眼波潋滟,“天气这么好,还不许我出来走走么,在床上躺得头都扁了。”
唐赟不打算跟这家伙辩驳了。
身子舒不舒服,这家伙自个儿最清楚,但强打精神在人前,一向是他的惯用伎俩。
她无可奈何地咂个嘴,还是从屋里取了好几件外衫来,里三层外三层地招呼到这家伙招呼身上。
要说萧弋不老实,倒也似冤枉了他,至少唐赟给他披衣裳时,他是乖乖站着没动的。
婀娜的花朵铺满了枝桠,粉中透红,千娇百媚,衬得他苍白的脸色都像润泽了几分。
又没准儿是在树下待得久了,受到满树花儿的眷顾,他身上也荡漾起清淡的甜香。
摇曳枝头的花,粉雕玉琢。
眼带桃花的人,松风水月。
金风玉露一相逢,谁又能说得清,到底是花更漂亮、还是人更美好。
“姐,沈夜还有多久能醒?”
萧弋浅淡地向唐赟发问,那对儿勾魂摄魄的眸子,越是清莹秀澈,就越是迷惑人心。
唐赟这不就中招了。
与这家伙对视,她责备的话语已到嘴边,却愣是一个字儿都没往外吐,只是顺着这家伙的问话答道:“听雅姑姑的意思,大约还要两三天。”
半晌后,她又拿指尖摩挲萧弋垂在身侧的右手,轻声嗫嚅:“值得吗?”
“谈不上什么值不值得。”
萧弋的眸光清微而淡远,音色坦然而笃定。
“我只想趁自己还活着的时候,能多做点什么,就多做点什么,哪怕再微渺的光、再稀薄的热……”
“……”唐赟无言以对。
事到如今,她倒宁愿这家伙干点伤天害理的勾当,好歹对得起那副祸国殃民的姿容。
可惜,全是反着的。
沉默多时,唐赟方才牵牵萧弋的衣袖:“晚来风凉,回屋去吧。给雅姑姑看到,咱俩又该一块儿挨骂了。”
“嗯。”萧弋听话点头,又举了左手,拿拇指和食指抵上唐赟深蹙的眉心,提她把几道褶皱抻抻平。
“哎,服了你。”唐赟终究释然一笑。
姐弟俩人这便一同回返客厢,但走到府邸外围院墙下时,又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
只因他们都发现,太子府外,忽而有些不寻常的动静。
远处似是来了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
士卒多人正蹬蹬蹬地迈着步伐,飞快地将整座太子府包围。
片刻过后,就听院墙外有人厉声喝道:“太子府窝藏钦犯,我等奉陛下之命前来搜查,无关人等全都让开!”
第140章 焕山河(二十)
140 焕山河(二十)
“钦犯?!”
唐赟不可不谓一惊非小。
萧弋却像一早有预料, 眼下的情境,必然有一天会发生。
“——我。”
他看着唐赟,淡泊且从容。
唐赟转转眼睛, 立时明白过来:“……也是,已经这么多时日过去, 那位陛下总该发现你人在太子府了……呵,的确是那位陛下会做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