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发生地太快，简直让人猝不及防。
秦昭羡眼睁睁看着阮清清突然挡在自己面前，四周一片嘈杂声中，他听见一声闷哼。
有蛮不讲理的力道硬生生地嵌入阮清清的胸口，她像是断了线的风筝，猛地朝前方扑去，直直的落进他的怀中。
秦昭羡瞪大双眼，伸出双手接住她，他听得见阮清清在他耳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双手抚向她的后背，是黏腻的湿润感。
这一瞬间，秦昭羡大脑一片空白。
发现刀疤脸有枪之后，特工队管不得其他，立刻拿起枪射向了他，不过并没有射中要害。
失去了行动力的亡命之徒在他们面前再无挣扎之力，纷纷被制服，场面一团乱。
“阮清清……”秦昭羡下意识喊她，阮清清想要回应，喉咙里却涌起一股强烈的血腥味，她费力的想要睁开双眼，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我……没事。”她用尽全身力气说出这三个字，却伴随着猛烈的咳嗽，她仿佛快要不行了。
“快打救护车，快点！”
秦昭羡双眼猩红，连忙对身边助理开口叫喊，助理手忙脚乱的掏出手机拨打求救电话。
“你……你放心，我还，还死不了。”她低声说道，并未感觉到秦昭羡的双手都在颤抖。
千钧一发之际，无论是谁都没有想到，阮清清会突然冲上来替他挡下了那一枪，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仿佛只是一眨眼的功夫。
她怎么敢的？她不过就是一个女人而已，她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做！
“闭嘴阮清清，不要再说话了，你的确死不了，我不会让你死的。”秦昭羡声音里带着压抑的颤抖，刚才的一幕幕不断在他脑海之中盘桓。
她还怀着孕，可发现自己遇到危险时，却奋不顾身的挡了一枪。
压抑着心中的情绪，秦昭羡怀中紧紧抱着她，鲜血顺着双手流向胳膊，在他的腿上浸染出一大片。
带着温热，他已经能够感知到触觉，可此时秦昭羡宁愿什么都没有感觉到。
他第一次如此希望自己是个彻底的残废。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因为我知道他有枪，我忘记告诉你了……”阮清清费力地说着，又咳出了一大口血。
她觉得自己此刻的模样真的好狼狈，倒在秦昭羡怀里不说，脸上估计也是鲜血模糊，脑袋也开始变得晕晕沉沉。
世界好像都在天旋地转，下一刻，她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感知不到了。
“阮清清！”
察觉到怀中的异样，秦昭羡大叫了一声，可没有任何声音回应他，世界仿佛在这一刻趋于静止。
“救护车呢？救护车到底什么时候到？你到底有没有打电话给他们！”他转头对着身边的助理大喊，助理被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已经……已经在路上了，秦总你稍安勿躁，很快就会到了。”
秦昭羡急得都快要疯了，要不是阮清清还有微弱的呼吸，他真的要以为她没了。
可再这么拖下去，谁又知道结果会如何，平日里没感觉，直到濒临死亡的时候，他才意识到，阮清清在他心里早已不知不觉占据了多大的分量。
他更希望刚才受伤的人是自己，而不是怀中的她。
想起她平时和自己说笑时的模样，在众人面前假装恩爱的演戏，一帧接着一帧，走马观花一般在脑海中不断闪现。
是他太自大了，不应该在还未安全的情况下，就下令抓捕面前这群人。
是他的错……
“哈哈哈，活该！都是你活该！”
就在秦昭羡悔不当初时，一阵强烈的讥讽笑声传入耳中，他抬头朝着声音来源处望去，是已经被控制的刀疤脸。
此刻的他哪有之前的猖狂，整个人被按在地上，以一种极为屈辱的姿势踩在脚下，可即便如此，他依旧狂妄的笑着。
狰狞的笑容配上他脸上的刀疤，简直让人作呕。
秦昭羡目光阴冷，双手紧握成拳。
“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我笑你活该！说好了一手交钱一手交人，你他妈居然和我玩阴的，秦昭羡别以为我真的什么都不敢。老子大不了就是一死！”
“你他妈以为你自己是谁呀，杀不了你，老子杀了她也一样，反正她肚子里还有个小的，这下你的孩子也没了，一尸两命你开心了吧！”
“你给我闭嘴。”秦昭羡声音低沉，眼睛像是淬了毒一般，“阮清清不会死，而你却是必死无疑，一手交钱一手交人，你想得到美。”
“死在你手里的人少吗，哪怕是阮清清也不会轻易放过你。我现在不会动你，等她醒了之后，我会让她自己决定你的死活，好好等着吧。”
话音刚落，远处救护车的声音响起，他再也无暇与面前的刀疤脸争执，连忙让助理带他朝着森林外赶去。
救护车体积太大，进不来这样的密林之中，他们只能先往外走，以免耽误了阮清清的治疗。
刀疤脸在身后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眼底充斥着不甘心，他怒吼一声，奋力挣扎着，可这一切不过是无济于事。
到底他还是输了，输在了自己的贪心之上。
秦昭羡跟随着救护车和阮清清一起来到了医院，眼看着她被推进手术室，双眼猩红，心怦怦跳个不停。
迎着医院的灯光，他终于能够看清自己的身上。满布血污，鲜红一片，带着铁锈般的腥味，无一不在告诉他阮清清到底遭遇了什么。
“秦总，阮小姐的手术一时半会结束不了，要不我先带您去换身衣服？”助理眼看他如今的狼狈模样，心有不忍地小心询问的。
“不必了。”秦昭羡摇摇头，他低垂眉眼，掩盖住了眼中的情绪。
“我必须看着她从手术室里平安出来，否则我不放心。”
既然秦昭羡都已经这么说了，助理自然不好再多说什么，默默地站在了一旁。
走廊里静谧无声，甚至连掉下一根针的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助理也不敢大声呼吸，生怕惊扰到了此刻如同雕塑一般的秦昭羡。
他沉默无言地望向手术室的方向，已经保持这个姿势一个小时了。
不知过了多久，走廊的尽头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助理忍不住望去，发现是秦茵。
她也被送到了这家医院，伤口不过刚处理好便步履蹒跚地跑来，望着还未熄灭的手术灯，加上哥哥一身鲜血，她的心紧紧提到了嗓子眼。
“哥哥，你没事吧？你怎么浑身是血，阮清清呢，她在手术室里吗？她怎么了，她难道伤得比你还重？”
秦茵紧张地询问道，秦昭羡转过头，冷冷看了她一眼，眼眸中没有一丝情绪，像是死寂一般，吓得她不敢再多言一句。
“她中弹了。”
“为我挡下了一枪。”
一连两句话，让秦茵好不容易恢复的情绪瞬间崩塌，她不敢相信自己到底听到了什么，阮清清中弹了，而且还是为哥哥挡下了子弹！
怎么会……
“怎么会这样……我知道他们有刀有匕首，可他们怎么会有枪呢，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秦茵跪坐在地上扯着头发，愧疚感像是虫蚁一般爬满了她的心，噬咬得她痛不欲生，几乎快要崩溃了。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还好意思说？”
秦昭羡冷眼望着她，一直以来他对于这个妹妹还算宠爱，但此刻望着她的模样，心里除了厌恶之外便是愤怒。
“到底怎么回事，从头到尾全部跟我说清楚！你们为什么会去那么荒凉的地方，谢娇月究竟和你说了什么，你要帮着她这么害阮清清？”
他每多说一句，双手便握紧一分，带着压抑的怒火，如果秦茵不是他的妹妹，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会做什么。
“秦茵，你要知道，阮清清和你没仇，可你却差点把他害死，包括我。是我们秦家对不起她，是你和我对不起她！”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我没有想要害死阮清清，我真的没有，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秦茵双手抱着头，秦昭羡的斥责像是鞭子一样，狠狠地鞭挞在她身上，即便将她打得皮开肉绽，可她心里的痛苦却依旧没有减轻分毫。
“我没想到事情会这样，真的没有。谢娇月只是告诉我把她约到那个地方去，说会来找我们见面。可是她没来，来的却是那伙人，然后我们就被绑架了。”
“哥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你相信我，我虽然不喜欢阮清清，一直都想分开你们，可我从来都没想要杀了她。她也是一条人命，我怎么可能做这样的事？”
秦茵哭诉着爬向秦昭羡，跪在他的脚边，嘴里不停地道歉。
可秦昭羡却恍若未闻，依旧望向手术室的方向。
“你不用和我道歉，你应该和阮清清道歉，如果不是她，你和我或许早就死了。”
秦茵微微张嘴，却半个字都说不出来，良久垂下了头。
是啊，她最对不起的人，就是阮清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