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问题,只要别让我看见。”凌峥懒洋洋回复,故意装成无所谓的样子,也不拿正眼看他们。
凌崤已经克制住刚才不安,变回往日平静温和的模样:“同是手足,本该互相照应,大哥不必故意给人难堪,玥儿是说话冲动了些,但她没有恶意。你要离开樊州不是不可,但阿爹这次是动了怒的,后果你要考虑清楚。我和玥儿真是担忧你的处境才来劝你,我们打不过你,也不会跟你动手,你想走没人留得住。我只问你一句话:樊州城,你还想回来么?”
说完,凌崤转过身便朝外走:“走吧,玥儿,言尽于此,他自己掂量。”
“这……”凌轻玥看看凌崤的背影,再看看冷坐着的凌峥,“峥哥哥,我们真的很关心你,你千万不要胡来啊。哎……”说完,便追着凌崤出去,“崤哥哥,你再多劝几句嘛!”
他们吵吵了半天,萧容差不多也吃饱了,她放下碗筷,托了下巴笑呵呵望着凌峥压抑着怒意的脸:“看来你处境艰难?”
“算不上艰难。”
“被禁足了?”
“嗯。”
“不回去么?”
“回去对着墙壁发呆?”
萧容抿着唇笑了一阵:“你就不能画画写字找点事做么?”
“陪阿容游历,比画画写字有趣。”
“好吧,你可别后悔呀。若是有什么损失,我一概不负责的。”
“嗯。”
如此,在接下来的两个多月,她都在他的陪伴下拜访了各个名胜之地。
他们裹着狐裘依偎着坐在寒石上,静等一朵花开的时间,看雪芷是如何褪去死皮迎来新生,化腐朽为神奇。他们乘快马去看了东部的海湾,西部的沙丘,北部的冰雪,南部的森林。
偶尔遇上追捕的官兵,都被二人轻易解决。
他们在月下一起对诗,在湖上一起泛舟,在瓢泼大雨里共用一把伞。
雨势凶猛,他紧紧搂着她的肩头,心脏搏动的声响迎合着伞面滴滴点点的喧闹,她的裙摆被雨水浸湿,粘在身上,腿部轮廓若隐若现。
这一次他没有忍,而是低下了头。然而即将凑近到那么朱红的颜色时,萧容兴奋地偏离了位置,指了指斜面一棵桃树:“哇,你看,树上结满了果子。”
“想吃吗?”
“可以摘吗?会不会是谁家种的?”
“摘两个,不会被发现的。”凌峥认真说着,转而将伞塞进她的掌心,小跑过去,仰头在树下转了一圈。
雨水浇得他睁不开眼睛,他用手挡着,在树下探头探脑,不一会儿便全身湿透,好不容易比较出来孰优孰劣,挑了两个又大又圆顶部染红的摘下,刚得了逞,远处不知又哪里冒出来一个小男孩,嚷嚷着跑过来,边跑遍喊:“爷爷,快来呀,有人偷桃子!爷爷,快点过来!”
凌峥愣了一下,转身抓住萧容便跑,泥泞山路又湿又滑,两人几次跌跌撞撞互相搀扶撞了个满怀。身后叫嚷的男孩闻不见了,伞也不知何时落在了途中,他半搂扶着她,瞅着浑身湿透的女人青丝沾了满脸满肩,真是láng狈啊。
目光扫过她气息喘喘的胸口,纱衣透水,肌肤的细腻成为那抹鹅huáng的底色。凌峥凝住她的目光像是吃醉了酒,晕晕沉沉自得撩人:“阿容,我可以吻你么?”
萧容眨巴一下眼睛:“当然不可以。”
“……”他沉迷的神色在她否定的回答中僵住。
“那样好奇怪呀。我没要到和离书,还是少暄的妾呢。嗯……遗孀。”
“遗孀可以再嫁。”
“是么?”她苦恼地皱皱眉,“但我没有要嫁的人呀,我只想一个人逍遥快活。”
“我呢?”
“你?你也可以逍遥快活呀。”她说着,发觉对方眼神里充斥困惑和探究,才后知后觉道,“你是让我嫁给你吗?啊,还是不要了,我不想从一个坑掉进另一个坑,和离太麻烦啦。”
据她此前的记忆,凌峥并不是什么善茬。但看在他近来多加照料陪伴的份上,她已经说得很委婉了,实话却是不想托付终身给一个害过自己的人。管他什么原因,反正她不要。而且他的求娶并不严肃,大抵也只是个玩笑。
“……”凌峥双眸在无声中暗淡下去,他抬起手,闷闷的将刚才摘下的桃子递给她。
萧容笑眯眯接过来:“不好意思呀,有身子的女人真是嘴馋呢。”
“什么?”
萧容擦掉桃子表皮上的绒毛,漫不经心道,“我好像有孩子了。”
“……”一瞬间,仿佛惊雷劈过令人失了聪,万籁俱寂。他的目光褪了颜色,什么也听不见了。
“好奇怪啊,产后两个多月也会怀上吗?可是肚子鼓起来一块,衣服遮着不明显,沐浴的时候看得很清晰呢。”萧容长叹一声,自言自语,“回城还是找个大夫诊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