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寿的那位长辈与顾家是不是很亲近的关系?”刚刚放下一件真正高仿乾隆粉彩天球瓶的沈愈,转头向顾青青轻声问道。
顾青青乖巧的点点头:“嗯,是我母亲这边的亲戚,具体关系是我外祖父的姑丈,因为外祖父的姑母比我外祖父只大八岁,所以这位长辈的辈分虽然很高,但实际年纪只是七十多岁,比起我祖父来还要小上两岁。
“我的外祖母去世的早,母亲小时候,外祖父因为做生意常年在外面跑,她就经常去这位长辈家里吃饭。
“这位长辈是大学教授,很多时候还会指导母亲的功课,要不是我老豆刚做完手术不能颠簸劳累,母亲也在家照顾他,平时这位长辈过生日,我们全家都会一起来的。”
沈愈点点头:“知道了,那我尽全力选一个品相最好的官窑瓷出来。”
“愈哥哥,比起外面地摊上的各种古董,这店里的瓷器我看起来都很不错,实在不好选的话,就在刚才那几个官窑瓷里选一个吧。”
沈愈笑笑:“你觉得好那是因为外面地摊上很多物件都是脏兮兮的,就拿铜钱来说,很多都是锈迹斑斑,拿起来再放下,手心就是一层铜锈,别说要钱,就算送给青青你,你也不会要。
“但若是经过精心擦拭一番,就会给人一种泉中大珍的感觉。
“换到瓷器上也是如此,惊心擦洗过的瓷器肯定比地摊上满是污垢泥土看起来赏心悦目的多,不过懂瓷器的人并不是单看瓷器的卖相,咱们既然来了就不能凑合,肯定要挑一个拿得出手的。”
博古堂摆放瓷器的博古架沈愈数了数不多不少正好二十个,现在他已经看了一半,其中七个架子上全部是仿古瓷,有三个架子上摆有真正的清代官窑瓷器。
不过并没有清三代的,多是些道光,咸丰,光绪时期的,价格更是高的离谱,一个品相比钱老那缠枝青花小碗差上许多的道光官窑,标价七十八万。
这样的物件在古玩城也能买到,花的钱还要少上一半,何必来这博古堂花高价买呢?
沈愈知道博古堂肯定有很多珍稀的官窑瓷器是放在保险库中的,他有心想直接问一下绸衫老者,有没有什么压堂镇店的好物件。
但想了想后,沈愈还是打算自己找一找,反正还剩下十个架子,最多一个小时就能看完,借这个机会验证下自己的眼力也是个好事。
若是同时能发现一些眼睛方面的特殊能力那就更好了。
“愈哥哥,你看这个瓶子怎么样?”顾青青指着身旁博古架上一个撇口,短颈,溜肩,鼓腹,瓶体修长,造型精美的青花瓷瓶对沈愈问道。
沈愈扫了眼,发现是个观音瓶,但是没有标注具体的售价。
观音瓶也叫观音尊,具体的创烧年代已经无从知晓,有传说是宋代钧窑的器型,在明代也有烧制。
因为现在市面上流传的大部分传世观音瓶瓷器都是康熙时期的,所以也有人说观音瓶是清代康熙年间创烧。
沈愈走到博古架前细细端详了几眼,心中突然一动,这瓶子好像有戏!
此瓶胎体厚度均匀,青花发色浓翠艳丽,铁锈斑明显,釉面莹亮中却毫无新瓷的那种火光,给人一种润泽细腻的感觉。
瓶身通体绘华夏传统水墨山水图案,松石溪泉自成段落,青竹梅花洒雨欲滴,远处山峦用点墨渲染而出,无丝毫描刻之痕,好似泼墨即成一般。
不怪顾青青一眼看中这瓶子,这种造型精美,纹饰如画的青花瓷可说是人见人爱。
沈愈常年在古玩市场转悠,但这种繁琐细致而又不杂乱的瓷绘技术,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
“好画工,绝对的好画工,非几十年的老画师很难有如此超绝的技艺。”沈愈在心里再次惊叹道,因为他知道,瓷上落墨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青花瓷的制作步骤很复杂,其中最关键的一步就是用青花料在瓶坯上绘制各种精美图案。
在瓷器上作画写字的工匠都是懂绘画书法的,其中佼佼者更是要临摹很多大师级作品,想成为一个瓷绘师往往既要有悟性也要有功底,
对古代在瓷器上作画的匠人,现在的藏家都尊称为画师,或者瓷绘大师,绘瓷大师。
但在古代这类工匠师傅并没有什么地位,生卒年,姓甚名谁,师出何处,统统都没有资料可循。
只是被叫做画匠,画工,很少有人能像字画书法大师那般在各种典籍著录上留下名号。
现在一件明清官窑瓷器动辄几十上百万,甚至上千万,数千万,但是制作它的人是谁,大家并不知道,也不得不说是一件很遗憾的事。
沈愈取出棉质白手套将手心的汗水擦拭干净,方才轻轻将瓶子拿了起来,这观音瓶并不好拿,因为单单瓶身的高度就超过了四十厘米。
沈愈先用右手握住瓶口,然后稍稍让瓶子侧歪,待左手拖住瓶底时,才双手一起用力将观音瓶稳稳自博古架上拿了下来。
博古堂有专门供人鉴定瓷器的枣木方桌,沈愈将瓶子托在怀中,步履平缓的走到方桌前把瓶子稳稳放在桌上后再次慢慢观察起来。
其实在瓶子刚一入手的瞬间,沈愈就知道这肯定是一件清代的老瓷器,因为釉质触手温润,与他在宝玉轩过手的清代官窑瓷可说一般无二。
反复观察了近五分钟,沈愈再次将瓶子拎了起来,轻轻翻转瓶身,只见底足有“大明成化年制”六字三行款,沈愈先是微微摇头,不过马上又点了点头。
沈愈此时已经差不多知晓面前这观音瓶的来历,这当是一个康熙年间的精品民窑青花瓷。
虽然比不上康熙官窑但相差也不大,也未见缩釉开片等现象,很可能是一件康熙晚期的民窑精品。
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测,沈愈默念一声鉴宝,想用特殊能力鉴定一下。
“嘶!”
这一次又让沈愈失望了,如同在鉴定古籍《装潢志》一般,眼睛的特殊能力不但没有显现,反而双目疼痛难忍,眼泪直流。
现在沈愈的感觉就像眼睛被人拿银针扎了几下后又溅入几滴热油一般,灼热中带着阵阵刺痛,这难受的滋味就别提了。
也幸亏他跟随祖父习武多年,身体对疼痛的忍受程度非普通人可比,生生给忍了下来,换另外一个普通人,怕早就高声喊疼了,甚至还可能失手将手中的瓷瓶给摔碎。
“果然这种特殊能力不是这么好拥有的,在没有完全弄清楚眼睛的鉴宝能力为什么有时可以随意运用,而有时不但无法运用还会弄得眼睛剧痛的情况前,还是要用为好。”
这时顾青青已经将博古堂的首席鉴定师柳东阳喊了过来。
首席鉴定师这种称呼是对外人喊的,其实就是古玩店大掌柜的意思,除了店东,掌柜最大。
柳东阳看沈愈抱着青花观音瓶久久不语,轻咳一声后用略带询问的语气问道:“小友你这是?”
沈愈忙转头对柳东阳笑笑:“柳老,这个瓶子我觉得不错不知贵店多少钱出?”
古玩行对六十岁以上的前辈一般都是用尊称,就是姓氏+老字,老为老先生,老前辈的意思。
比如李翰林,旧货市场的人都尊称其为李老,还有古玩城的商家包括沈愈也称瓷古斋的钱云轩为钱老。
所以沈愈称呼柳东阳为柳老,这是表示尊重的一种称呼,直接喊掌柜的也不是不行,但算是非常没有礼貌的一件事。
柳东阳也点头表示感谢:“小友好眼力啊,这是康熙民窑‘木石居’仿明代古制的青花观音瓶,店里的售价是两百六十万。”
怕沈愈不了解具体的意思,柳东阳继续解释道:“康熙早期瓷器很少写康熙年制,多写前朝款,仿哪代就写哪代的款识,这‘木石居’是康熙末年很有名气的民窑斋堂款。
“不过小友放心,康熙青花虽有民窑和官窑之分,但在制瓷工艺上并无后来那般大的差距,可说没有什么区别,甚至有些民窑的制瓷匠人与官窑是同一批人,白天在官窑做,晚上去民窑做,并且民窑比起官窑来在题材上要丰富的多。
“因为康熙民窑属民窑之巅峰,所以康熙民窑青花的传世瓷器多为精品,这件观音瓶也是如此,小友若是看中放心买便是。”
沈愈点点头表示同意,不过也露出一丝苦笑:“柳老,您这瓶子能不能少一点。”
柳东阳想了想,“小友是我店里今天第一个有购买意愿的客人,好,两百四十万,这是我能做主的最优惠价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