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马屁精——
内阁几人忍不住暗骂起来,脸上却是一副赞同的模样。
当年皇帝登基后,对于孙传庭只不过是追赠为太子太保,武英殿大学士,谥号为“文成”。
在大明的文臣谥号排序之中,位列第三。
第一是文正,如李东阳、谢迁;第二是文贞,如杨士奇、徐阶;第三为文成,刘基、王守仁。
可以说,大明朝三百年的文正、文贞、文成加一起,也不超过十个人。
对于孙传庭来说,这是大大的抬举,是文人们艳羡的存在,如果能得到这个谥号,许多人恨不得现在就死。
一相比较,要不怎么说崇祯刻薄呢?
卢象升死得多惨烈,最后只有追赠,而无谥号,显然其心中还有些不爽利。
还是福王在南京时追谥为“忠烈”,满清都追谥为“忠肃”。
如今追赠爵位,可以说是大增其荣光。
当然,内阁大臣们目光如炬,立马从其中瞄到了浅显的两步。
首先,封后族,增加太子的势力。
其二,拉拢人心,皇帝对那些失败牺牲的大将都厚待了,你们这些活的还不努力?
“首辅是什么意思?”皇帝目光看向了赵舒,问道:“予之何爵?”
众人目光齐聚其身。
也对,到这种场合,问赵舒是最合适的。
张慎言恍然,这是第三层,考究试探赵舒之心。
我就说嘛,皇帝心思敏感,必然得试探一二,不然不会放心。
目光深深地望着赵舒,看他如何作答。
适之兄,这个时候再心向,也得不偏不倚啊!
赵舒似乎并没有感受到那些目光,只是拱手拜下:“依老臣之见,文成公平定陕西,安抚百姓,又曾困绑高迎祥,力战贼匪数十股,功大莫焉。”
“然后柿园之役,汝州之役双财,数十万秦军一朝倾覆,以至于先帝崩殂,中原膻腥……”
“故此,高爵难为,应允为子、伯合适。”
这番话,在众人耳中,倒是合乎情理。
君权神圣。
皇帝是不会出错的,那么错误只能出现在大臣身上。
在许多士大夫,乃至于朝野上下的认定中,如果不是孙传廷轻敌兵败,李自成就不会占据陕西,然后也不会袭击北京。
先帝不会死,大明也不会亡国。
所以,罪责在孙传庭。
实质上,在授予兵败之人文成的谥号时,朝野也喧闹了一阵,不过皇帝的岳丈这个身份却压倒了一切。
朱谊汐面带微笑,让人看不出心思。
显然,赵舒并未完倒向太子,或者说,他也没心思组建所谓的太子党。
这与东厂的调查是一致的。
内阁依旧还在他的掌控之中,这便好。
“追赠孙传庭之子,孙世瑞为代州伯,赐予府邸一座,庄田五十顷。”
剩余的内容,则是对于其他武将们该如何授爵。
内阁谈论了一下,决定分为三等。
以卢象升、孙传庭,孙承宗这种督师级别,功大于过的文臣,授予其家伯爵之位。
总兵一级,如满桂、曹文诏、曹变蛟、赵率教、何可纲、虎大威、杨国柱、王廷臣等历年来牺牲在辽东、内陆战场的骁勇大将。
即使有授予世职的,也一律追授其子嗣为子爵。
(军户卫所制取消后,那些世职名存实亡)
而对于男爵,则基本上是牺牲的功劳卓着的游击、参将一级,这些数字是最为庞大的,光是辽东战场就是上百位。
朝廷也不缺这点钱粮,一年也就多个几万石的支出吧!
其余的中小将领,实在是封不过来,直接纳入其子嗣后裔入国子监读书吧!
具体的名单,得兵部和各地衙门讨论商议。
长达几十年的战争,死伤的太过于惨重了。
内阁几经整理,对于总兵一级的整理倒是迅速,短短两三日就定了了十个人选。
其余二等只能慢慢地等结果了。
如此恩赏一下,立马在整个京城掀起了轩然大波,皇恩浩荡之声不绝于耳。
而茶楼中,依旧是京成最热闹大地方,某些茶馆甚至搭建了小戏台,用唱戏来吸引顾客。
由此一来,财大气粗的茶馆就立马突出,成为了大茶馆,招待的都是那些喜欢热闹的中上层人士,如各勋贵子弟,富商巨贾一流。
他们都把茶馆,当作是聊天解闷的地界。
伊伊呀呀的唱词,吸引了大量的观众。
而位于二楼的包厢,则看得清楚明白,且又隐蔽与热闹杂烩,着实别具一番滋味。
“您请,慢些呢您——”
满寿笑着脸,迎着一位身着长袍的中年人登上楼梯,进了包厢。
孙世瑞斜撇了一眼下方的戏台,道:“也难为了你这番心思,挑了个那么个地方。”
“雅静中又带着一份热闹。”
“世兄,您喜欢就好。”满寿笑容灿烂,对着一旁的伙计吩咐道:“沏一壶西湖龙井,得用清明雨前采摘的,且要用今早上的玉泉水。”
不一会儿,几份精致的糕点呈了上来。
“满兄,你有话就直言罢!”
孙世瑞摇摇头,颇有些无奈。
本来他一个理藩院郎中干得好好的,皇帝没事就给他封个伯爵,这就再也待不住了。
只能辞官了。
总不可能你去点卯,上官给你行礼吧?
要知道勋贵是礼绝百官的。
这个满寿,是当年大将满桂之子,世袭锦衣佥事,如今早就脱离了行伍,成了文官序列。
六部北上,理藩院、组织部新立,自然就有不少的旧勋子弟任职,这个满寿从监生,就活动到了主事一职。
这些时日特地巴结,两人倒是熟悉不少。
“嘿嘿,孙兄,这不是听说陛下追赏旧勋吗?听说我爹他老人家也入了选,不知可是真的?”
满寿小心翼翼地说道,眼睛里满是期望。
“应当是真的。”
孙世瑞想了想,道:“满少师战功赫赫,你家的世职又无了,授爵定然会有的。”
“唉,非我贪恋爵位,实在是家中难堪。”满寿羞赧了下,随即感慨道:
“若是吾父能复生,定然会有一副打下爵位。”
想到这里,满寿感慨万千,发自肺腑道:“如今,只能叹一句皇恩浩荡啊——”
言罢,竟朝着皇宫的方向跪了下来,泪流不止。
再也不愁吃喝了,富贵连绵哟……
吃喝完,走下茶馆,孙世瑞耳旁尽是些议论:
“老子死了,儿子有爵,看来没白死……”
“嘿,要不怎么说当今仁厚(竖起大拇指)!”
“值了,老子这百八十斤撂在战场,也不知能赏个什么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