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福国的建立,偌大的蒙古高原立马就一分为四。
以北海(贝加尔湖)而设的北海总督府,土谢图汗部为基本的漠北将军府。
喀尔喀三部之一的札萨克图汗部则是未来的梁国,绥远、漠北的军队正在征服中。
车臣汗部则是福王所在。
之所以设立藩国,而没有建立将军府或者总督府,莫过于蒙古太大,近一百八十万平方公里,约莫十三个安徽省,十一个河南省。
这般庞大的面积,如果全部直辖的话,财政上的支出就会极其庞大。
如此,让藩国自给自足就是正确的选择。
而喀尔喀三部不过是蒙古的疏宗,真切的黄金家族所在,漠南地区,则同样被大明一分为三。
绥远、察哈尔、科尔沁。
可以说,曾经庞大的草原地区,已然四分五裂,成了五省二藩国,如果这样还能再次统一,那大明干脆就灭亡算了。
福王对于朝廷的政治安排倒是一知半解,但他明白自己之藩的目的,就是归化蒙古人。
种田与归化,是得两手安排。
这不,朝廷直接让曲阜的孔裔家族做出来贡献。
领头的,自然是孔家子弟,孔兴陵,以及颜、卜、闵、冉、曾、孟等六贤裔后代,可谓是大小数十人。
“呸,怎么那么多羊粪?”
孔兴陵骂了句,拍了拍衣袖,感觉浑身充满了屎臭味。
偌大的东阳城,真正的建筑只有王宫和国相府,寺庙,余者不过是木架罢了,以及大量的帐篷,甚至能见到牛羊。
冬天为了防风雪,大量的牛羊被驱赶入城躲避,以至于到现在都没扫干净。
“唉,怎么混了这个差事?”
一旁的孟兴凡同样满脸晦气,长吁短叹。
几人互望了一眼,脸上的表情尽皆难看。
摆在他们面前的,则是刚挤的牛奶,羊奶,为了照顾他们的伙食,甚至添了一碗大麦粥。
即使牛奶里面的羊毛已经被梳理干净,但几人眼尖,依旧能看到残留的几根毛。
一瞬间,他们立马就没得胃口。
“吃!”孔兴陵压着反胃:“这里可不是库伦,没有那么多的粮食可以吃。”
说着,他捏着鼻子,一口气灌了下来,然后吧唧嘴把毛吐掉,才小心喝起了粥。
其他几人则犹豫良久,不敢喝下。
“这时候不习惯,日后有你苦吃。”孔兴陵立马劝说道:“咱们来到这福国,早晚就要习惯,长痛不如短痛。”
“是!”六人满脸苦涩地咽下,然后小口小口的喝起粥来,仿佛是人间美味。
没有包子,馒头,咸菜,油条,蒸饺,这真的不习惯。
喝完不过片刻,就有人捂着肚子去了茅房。
孔兴陵则自顾自地吃了起来。
实际上,对于目前的处境,他是极其不满的,但又没有办法,这是抽签所得。
公认的藩国之中,福国是最差的,但偏偏让他抽了,那就只能吃苦头。
他深刻的怀疑,这里面有猫腻,但没证据。
在册封藩国的国策施行后,安享富贵上千年的孔府,立马就遭受了厄运。
从嫡支再到庶支,关系越近,越会被选择去藩国传播儒学。
从秦国到齐国,再到卫、越等,几乎每一个藩国都不会落下,大量的孔氏子弟被迫肩负了传学的重担。
甚至年初,朝鲜、缅甸等国,也要求接一圣裔过去,在本国扎根,从而更好的宣扬儒家。
当然了,在政治上,其不过是为聚敛读书人的人心罢了。
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去各藩国当官是享福,但对孔家子弟来说,则是受难了。
水土不服,文化争夺,政治要求,几乎过不上几天舒心的日子。
一刻钟后,曾经食不厌精的几人公子哥,就将早餐给吃了干净。
孟兴凡则忍不住抱怨道:“这祖宗们享了几十代福,如今到了咱们这,竟然到草原上吃羊毛,这叫什么事?”
“里面肯定有猫腻,某手气没那么背!”
几人议论纷纷,话里话外都是对现境的不满。
这时,忽然有宦官跑来道:“孔先生,殿下召见!”
“是!”孔兴陵忙起身应下,三步并两步而去。
旋即,他就见到福分不浅的圆脸福王。
虽然其不过二十岁,孔兴陵竟然在他脸上见到了慈祥。
“本王决定任你为礼曹判书,负责整个福国的教化之道。”
福王诚恳道:“目前你最要紧的任务,就是去建立孔庙,成立国子监,教授学子。”
孔兴陵故作高兴地应下,实际上却心如止水。
偌大的福国,读书人能有几个?
自己这个礼曹判书,怕是会担任岂能先生吧!
“殿下,痒序之教,我福国教师却是不缺,但书本纸张却是要害,除了孔庙之外,最要紧的就是制纸了!”
“纸?”福王一愣:“我福国连纸也做不了?”
“殿下,纸需要亚麻,树木等,还是要砍伐森林才能得之!”
福王叹道:“卿家所言有礼,你去往国相府,让国相空出些许地方来,钟亚麻吧!”
“草原上的树木可不多,砍没了就是真没了。”
孔兴陵恍然。
这福王想的倒是长远。
这时,吴廷玉也在为种地操心。
大片的耕地被开垦出来,可不能直接都种粮食,许多急缺的东西也是要种的。
如考虑到经济因素,他决定种植大黄、甜菜,这是很好的经济作物。
而粮食上,则是黑麦,土豆,黄豆,燕麦等,尽可能得多一些,防止灾害来了,一股脑的就没了。
同时,养牛羊战马,同样需要大量的牧草,苜蓿草的大规模种植,是必不可少的,还有肥地的紫云英。
种什么决定完了,还得考虑到农具,沟渠,以及如何组织牧民们种田。
这一桩桩一件件,可是让人头疼的事。
孔兴陵要求种亚麻,吴廷玉大喜:“咱们这那么冷的天,能种亚麻?”
“亚麻喜温耐寒,倒是能存活,到时候不仅可以织布,可能造纸呢!”
“这般,我与你千亩地,尽数种亚麻,种子什么的你自己去弄,务必要弄成。”
吴廷玉果断道。
“听说东北那地方有铁牛,无论是翻地还是开荒,速度极快,一个能顶百人呢!”
孔兴陵继续建议道:“殿下是陛下的爱子,继承又福王之爵,要一些铁牛也是不碍事的。”
“铁牛?”吴廷玉呢喃着,然后干脆应下:“如果真的有这本好处,殿下显然是会同意的。”
四月十五日,东阳城忽然就热闹起来。
城内的寺庙大规模的聚集了许多人,可谓是热闹非凡。
对此,福王派人问询了下,得知是佛吉祥日,也就是释迦牟尼诞辰、成道及圆寂的日子,可谓是隆重。
数万牧民聚集在城内,寺庙前,恭敬的接受喇嘛们的赐福,念经声响起,所有人无一例外的跪着,低眉,面色诚恳。
紧张的士兵们,则突然的放松下来。
在这样的节日里,没有哪个人敢肆意破坏,不然的话就是自绝于牧民。
福王对此倒是看得津津有味。
如此多的牧民,几乎把整个东阳城占据了三分之一,犹如一个个蚂蚁,望之就觉得壮观异常。
“先生,这吉祥日倒是看起来不错。”福王随口道。
吴廷玉则沉声道:“殿下,经过多年的传播,黄教已然是草原牧民的国教,已经深入骨髓。”
“实际上,东阳城建城的之后,第一个架起来的建筑,就是喇嘛庙。”
“臣第一时间,去库伦将大喇嘛的徒弟请来当主持,几乎是半个月的时间,所有的部落就来朝会了。”
“你是说,我这个王,还得靠喇嘛来支持?”福王难以置信。
“殿下,这话虽然不中听,但却是事实。”
吴廷廷认真道:“在草原上,您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对喇嘛们保持敬意。”
“我明白了。”福王恍然,语气有些低沉:“明日我会第一时间去年上朝拜。”
“另外,我还会赏赐其五百亩作为寺产。”
“殿下英明!”吴廷玉笑道:“如此一来,只要寺庙修到的地方,就会是咱们的触角,就是福国的领域。”
福王摇摇头,心生感慨,同时又止不住的厌烦。
早上要喝牛奶,喝奶茶,天天吃肉,
糕点什么的完全没有。
这也就罢了,曾经宽松的长袍,在这草原上也成了累赘,颇为不得体。
这日子过得是极其别扭。
“国相。”福王犹豫良久,才开口道:“你难道不觉得这长袍,显得颇为宽大吗?”
“在这草原上,很是不便。”
吴廷玉愣住了。
虽然他心里认同这番话,但对于此话从福王口中出来,他还是感到震惊的。
因为大明最在意的,莫过于衣冠了。
在面对蒙元的百年统治后,大明朝虽然建立了,但在洪武初年,国内依旧保存着大量的蒙化因素。
蒙人汉化的同时,汉人蒙化却同样不缺。
例如,蒙古袍的盛行,孩童们喜欢剃光头发,留个髡(读kun,一声)发”。
髡发是把头顶的头发剃掉,只留鬓角和前额少量的头发并梳成辫子。
这种发型,在年画上依旧残存。
但在洪武初年,孩童如果留这种发型,甚至会被阉割。
如此情况在,在政治上的恢复后,文化礼制的恢复就提上日程。
在衣物上采周汉,下取唐宋,而实际上却多为是唐朝。
如圆领宽袍,就是唐服的典型特征。
长达三百年的洗礼,服侍早就成了礼仪象征,轻易不得改变。
“殿下所言颇对,只是不合朝论!”吴廷玉直言道。
“不过,军中戎袍贴身,对于打仗倒是没什么耽误……”
说白了,就是对于达官贵人,读书人挺耽误事的。
“不合时宜之事,就应该易之。”福王认真道:“草原民风彪悍,教化那些牧民们穿长袍颇不容易,莫不过缩减几分,贴身一些……”
“再者说,这长袍钻风不是!”
除了累赘外,长袍还不保暖,在早晚兜风,滋味难受。
如此情况下,就不得不改之了。
“怕是朝廷不准!”吴廷玉小心道。
“不碍事!”福王笑道:“大差不离即可。”
“齐国,秦国多又改变,缩短了衣袖,下裳也短了三寸,内衬更只有一件,透气而凉爽正好适宜其湿热的天气。”
“咱们这,也要改一些。”
……
对于福王的服饰更改的要求,朱谊汐是同意的,应地制宜嘛!
别的不提,长摆飘飘怎么骑马?
只要样式还是汉服模样,就成了。
你看军队,一向是与潮流相反,都是紧身贴身,就是为了更好的行动。
而实质上,对于各藩国官服样式的改变,早就议论多年。
在礼制和方便之间,冲突明显
于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成了常识。
大明地方辽阔,差异极大,勉强维持不过是脸面好看罢了,终究是不实用的。
朱谊汐回完福王后,就接见了南怀仁和卫匡国二人。
卫匡国是东方教区的大主教,负责整个大明以及东亚藩国的事务,可以说是位高权重。
作为耶稣会的教士,卫匡国的官途达到了最大。
不过抵达大明数十年,卫匡国年纪终究是大了,需要返回欧洲养老,而他举荐的大主教人选,则是南怀仁。
在东方教区的设立时,大明和罗马争吵不断,多亏了耶稣会在其中调解,这才达成了共识。
东方教区的大主教,必须是耶稣会传教士担任,但人选却是大明皇帝指认,然后再由罗马确认。
换句话来说,大主教名义上是罗马的人,实际却是大明皇帝的人。
如此两方都满意了。
朱谊汐让东方教区的大部分的主教都是汉人,从而更好的抓紧权力,免得让罗马有机可乘。
当然,在广阔的大明,虽然只能在海关城市传教,但为了保持影响力,必须要任用汉人,皇帝不过是让其提速罢了。
大主教是传教士,大明以及各大藩国的主教则是汉人,取其实而不要名。
即使如此,东方大主教的名位依旧让许多人趋之若鹜。
南怀仁自然不例外。
卫匡国来此,就是为了在离开前,举荐南怀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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