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紧抱着破枪滚下那漫长雪坡的。
额头被划出一条伤口。揩净糊在眼上的血污,他发觉身边还有一个人。他平静地躺着,睁了眼看天上云一朵朵游过,那么轻盈。闭了眼,许多人的影子,往事的影子浮上脑海。风仍然在碧蓝的天幕底下呼啸,抛洒
闪烁虹彩的雪末。他感到自己已经达到了某种目的,三十年来心中的一角空缺在这一刻得到填补。他跪到那人身边,把他当成一个有血有肉的活生生的人。心里一片平静,泪水却涌起一汪又一汪。
桑蒂把四散的枯骨收集到一起,腿骨双双折断。父亲那时
是以怎样的眼光仰望一尘不染的冰崖以及幽邃的天空哪,他想。他从怀中掏出母亲的手镯和父亲套在枯骨上的那只合在一起,放在颅骨旁。
用砾石堆成小小的坟堆后,他又奔下山坡找回父亲留下指路的鹿角,插上坟头。他坐下来,想象三十年后的今天,
这人有血有肉该是怎样一副形象。他平静地叙说着,告诉这人自己是谁,怎样从一条长长的坎坎坷坷的路来到这里,找到父亲。并且,从今,便终于找到了自己,并将找到自己的幸福。而这老枪折断的枪管将得到修复。而这座山峰真正成了父亲的山峰。然后,
他向父亲讲述了自己儿时给山峰编撰的故事。
他回到那波光粼粼的湖边。风是多么地清芬哪。回望,巍然的冰峰被夕晖映得血红。
湖水像一个丰满女人的腹部充满诱惑,是那种平静而深沉的诱惑。
19**年7月改于哲里木
全国草原笔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