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她问的搭话都需要谨慎十分,徐致远身心放空,觉得小叔叔与她的世界与自己并不相通,他只觉得吵闹。于是敷衍道:“…… 嗯。”
“没想到你还是这样làng漫而从一的人。” 岳剪柳读完之后合上笔记,感叹地笑道,“与你平时不像。”
徐致远大言不惭地笑道:“我是表里如一,哪里不像。”
“唯一的遗憾是……” 岳剪柳把笔记朝他展开,说道,“致远,你得练练字了。”
徐致远自然不 “傻”,昨晚将俞尧写的那些亲手抄录了一遍,这上面虽是俞尧的内容,但确实是徐致远“狗啃式” 的字迹。
学生陆续到场,徐致远忽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循着望去,果不其然看到了一身西装的冬以柏满身怨气地走了进来,身后围簇着几个学生,他在徐致远旁边找了位置重重地坐下了。
看样子他还并未发现自己的仇家就在尽在咫尺的身边,徐致远忽然想起来提醒岳剪柳噤声,但事已晚尔,毫不知情的岳剪柳说道:“我写完大概需要两天,到时候我去你家给你。”
冬以柏朝随意地向身边一瞥,看见徐致远的时候皱着眉头,确认了五秒,随后脸色骤变,站起来喊道:“警察,警察过来!”
他这一嗓子把目光都聚集过来了。徐致远八风不动地在原位置坐着,听他对赶来的警卫道:“把这个人给我轰出去。”
周围窃窃私语,岳剪柳也随之皱眉。
徐致远故作疑惑,把声音压着变低了个调:“这位…… 同学为何要如此大动gān戈。”
“给我起来,穿这一身穷酸衣裳当自己是大儒雅士了?” 冬以柏冷笑道,“你骂我什么转眼就忘了?还坐在我家的地方了!”
徐致远仍旧保持着儒雅的笑容,双手搭在膝前,说道:“我不记得…… 我说过什么了?”
冬以柏咬牙切齿道:“徐致远,你再他妈给我装。”
徐致远恍然大悟道:“哦,原来你说的是致远,那这位同学应该是冬小少爷了吧。”
岳剪柳和冬以柏同时一头雾水,只见徐致远彬彬有礼地站起来,朝周围被吵到的同学微笑着道歉,做足了礼貌,说道:“冬小少爷您好,我是徐致远的兄长徐明志。”
岳剪柳:“?”
冬以柏:“……”
“前几日小弟与我倾诉,说有人在既明大学泼脏了他的衣服却不赔钱,小弟实在是钟爱那件衣裳,就忍不住对那人口出狂言,我听说对方是冬小少爷,便劝他算了…… 我相信建树先生是明事理之人,改日定会将索赔数额送到府上的。”
“……”
本就觉得这个 “徐致远” 有点不对劲,没想到真的是认错了人,加上这个自称徐致远兄长的人如此淡然地提及他父亲的名字,让冬以柏一时慌了一下,他说:“你…… 胡说八道!”
“哪里胡说八道,” 徐致远疑惑道,“泼脏衣服,是小少爷gān的吧?钱…… 的确也没有赔吧?”
冬以柏恶狠狠地瞪了他身旁的同伴一眼。
其实徐致远认得出来,他瞪的那个跟班才是当时撞他的当事人,只是他畏畏缩缩地垂着脑袋,看起来也不像能赔得起三百大洋的模样。
不出徐致远所料,冬以柏生生咽下了愤怒——他是当时的出头鸟,徐致远以牙还牙全然因为他,所以他替同伴顶了这个锅,说:“…… 是!” 他说:“你别扯这些东西 我刚才只是说你……”
“私事还是留在私下解决吧,”徐致远 “大度” 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今天建树先生做东,小少爷就不要让他难堪了。”徐致远正好找了个开溜的理由,笑道:“我今天就退步一下…… 小少爷既然不想看见我,那我就出去。”
这可让全场哗然了,错怪人还公然喧哗,最后又要别人让步,在大众眼里着实有些过分了。但没人敢声援 “徐明志”,只敢暗暗腹诽——这毕竟是赞助活动的冬家的小少爷。
冬以柏恼羞成怒道:“你出去就别回来!”
徐致远走之前把岳剪柳轻轻摁下,让她继续参加这会,自己撩了下 “风骨傲然” 的衣摆离开人头攒动的大礼堂,不早不晚,刚好和进场的那位日本小姐与冬建树擦肩。
而冬以柏的一声吼也正好让父亲撞个正着,看见礼堂这安静的场景便知道这逆子又惹祸了,冬父训斥道:“冬以柏,你又在gān什么!”
……
走远了,徐致远才敢哼出声来。
他拿准了冬以柏这要qiáng却畏父又 “讲义气” 的性子,才敢放心这么gān。这种自信的把握来自于一种互相共鸣——冬以柏跟性格跟徐致远从前着实有些相似。
脱离苦海的徐致远心中舒畅,一挥长衫大褂,推了推他的眼镜框,喊了辆huáng包车朝既明大学去了。约莫着去看他小叔一趟回来,正好能结束,再将岳剪柳送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