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致远若有所思,说:“ 怪不得说不适合带着裴林晚回去——我要是她,就在亲戚席上哭个昏天黑地,看他们还敢不敢给我找后妈。”
俞尧无奈道:“林晚可比你乖多了。”
“心口不一的男人,” 徐致远道,“你明明之前还说我很乖。”
俞尧损他道:“我这人经常看走眼。”
“……” 徐致远哼道,“不跟你说了。”
他偷偷瞥了俞尧一眼,回想起他今天被截一事来,问道:“你今天去给姓冬的补习…… 还顺利吗?”
俞尧平常不喜不报忧,但是从他听到这问题皱起的眉头来看,应该是不怎么顺利的。徐致远看着俞尧坐下,语气冰冷地问道:“他是不是犯浑了。”
俞尧没有回答,从果盘里挑来一只苹果,一边削了起来,一边慢斯条理地说着:“有时候我觉得他跟你很像。”
“不是…… 他和我?哪里像了!” 徐致远好像受了莫大的侮rǔ,气道,“小叔叔,你确实看人挺走眼的。”
俞尧嘴唇有似笑非笑的角度,道:“就这副翘尾巴毛的模样尤其像。”
徐致远:“?”
“其次我也没想到他也会去雇人拦我,就连地方都和你选的一样。” 俞尧说道,“看起来脑袋思路也出奇得像。”
“小叔叔,你是不是还记着我的仇?” 徐致远皱眉道,“我跟他的性质能一样吗,他这是蓄意伤人未遂,我那是……”
见徐致远顿了半天,俞尧挑眉问:“那是什么?”
徐致远打死也不可能说出 “英雄救美未遂” 的,不然他可以当场用脸丈量地缝的宽度。
“没什么。” 徐致远摆了下手,晦气道,“你就当我跟他一样吧。”
俞尧削好了苹果,给他递过去,说道:“还是有区别的。”
徐致远心安理得地拿过来啃了,问道:“什么。”
“我更喜欢你一点,” 俞尧打趣道,“至少兔崽子咬人了我可以拎耳朵,他若是闹了,我可管不了。”
“……”
“喜欢” 这个词,就像是突然又剧烈的一道白光,在敞开窗的人面前乍然闪过去,带来暂时的失明和恍惚,而后又渐渐地被平静的黑暗取代。
徐致远的思维停了一瞬,理智为其重新拉鸣,并告诉他,这个 “喜欢” 不是他想的那个意思。
徐致远就在那个平凡的霎那,赶紧给自己的心壁抹了层沙石水泥。
暗恋原是心脏的卧底,会叫人变得草木皆兵,风声鹤唳。
只是这思虑发生在瞬间,俞尧并未察觉徐致远的神色变化,他说完就像平时一样顺势去摸他的头,但是徐致远却躲过去了。
“…… 小叔叔,男大摸不得头,” 徐致远沉闷道,“我又不是小孩了。”
俞尧举在半空的手停了一下,手指稍稍蜷缩,又收了回来。他道:“哦…… 好。”
徐致远很快就把果肉啃完,抱着自己的书和笔记上楼了,留下一句:“那个…… 我在外面和别人吃饭了,晚饭不用等我。”
没等俞尧回应,徐致远就关上门了。
……
这期间的学生活动在淮市政府眼里像是聒噪的蛙叫,吵得他们夏秋两季不得安生,假期时间,学生活动应说与鸣蛙一起冬眠,但临近年关,一场朗诵会又办起来了。
岳剪柳一直对那场jiāo流会耿耿于怀,也不知动用了什么途径,把之前活动的场所大礼堂给借来了,不过借用时间只有一个时辰。
同时间开始,同一个地点——岳剪柳像是要与那洋人小姐的偏见公开叫板似的。朗诵会的名字叫做 “我魂”,选取的古诗词以及学生原创诗文,字里行间写得皆是他们同胞的民族魂魄。
徐致远送笔记时被邀去参加,坐在台下听了一上午的慷慨激昂和掌声雷动。他的反响并不大,在最靠边的座位里坐着,与这氛围有些格格不入,身上唯一能和这场面相衬的就只有长衫和圆框眼镜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徐致远老是觉得穿这一身来听些古文的句读和韵脚才算有仪式感。
但徐致远还是认真听完了。
他也看到了些熟悉的面孔,夏恩和吴桐秋,夏恩是个热情又积极的观众,但吴桐秋如平常一样,脸上没有波澜起伏,冷静得像chūn意刚融开的水。
等散场的时候,口gān舌燥的岳剪柳还没顾得上喝水,就和同行的几位同学开始辩论。
徐致远和几个拿着纸笔的记者在旁听了一会儿。争论的好像是开幕词的某些用典存在异议,她说同窗用意不jīng,同窗说她chuī毛求疵。
好一会儿岳剪柳才想起来徐致远还在场,连忙和他道歉。徐致远不在意地摇了摇头,笑道:“剪柳你真的是…… 对文字的痴迷算是到了一种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