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从我回来开始,见到你的次数,可以用一只手数过来。” 俞尧道,“你去哪儿了。”
徐致远瞄了一眼他拽着自己袖子的手,说道:“岳老家,仰止书店,傅书白家,既明大学,总有一个。”
“我都去找过,可你不在。”
“那真是不巧,” 徐致远还不知道自己故意趁俞尧来时开溜的行为已经被傅书白给出卖了,说道,“小叔叔,这你要赖我们没缘分,不能赖我。”
俞尧盯着他。只有楼上走道中的一盏灯还亮着,灯光昏暗,俞尧柔软的神情总给徐致远一种他似乎很失落的错觉。
“致远,我有的时候记性很差,会忘掉和忽略一些事情。你要是因此不开心了,不要总是瞒着我,一定和我说,好吗?”
他眼神中的恳求之意让徐致远生出一些内疚来,他躲过注视,说道:“真没什么。”
“是不是我那日喝醉之后对你说什么了?”
“没有。”
“真的?”
“嗯。”
“那你为什么要在晚上一声不吭的离家出走。”
“心血来cháo。”
“可……”
“你不明白我吗?我藏不住东西的,要是真有什么心事,早就跟在你屁股后面说完了。” 徐致远打断他的询问,说,“你别胡思乱想了,不早了,回去睡吧……”
俞尧仰起头来看着他,说,“致远,你变了很多。”
俞尧身上的毯子落到了地上,他慢慢地弯下身子去捡,但是被徐致远先一步拎起来,再次覆在了他的身上。徐致远抚平了一下上面的褶皱,说道:“这不好吗。”
俞尧思绪徘徊着,没有作答。
“尧儿,你没变。” 徐致远保持着捡毯子的动作,单膝跪地,看着他脖子上露出的红绳和银佛,说,“今天你是故意把题讲错的,我在你办公室书橱里看到那种书,一本新的一本旧的。你就是想给冬以柏表现机会。”
徐致远没给他留反驳的机会,继续说道:“你还是个老好人,对谁都一样关心。巫小峰,裴禛,冬以柏…… 要是排个序的话,我就给他们当了个垫板。”
俞尧眉头越皱越深,放在膝盖上的手指也慢慢地攥了起来,他说:“我……”
徐致远伸出一只食指来放在嘴唇前,比了个噤声,他道:“你不用和我解释,工作需要还是习惯所趋,这些都不重要。在我看来,你对他们很好。我自私到骨子里,看不得别人享受你的好。”
徐致远说:“你不是问我今天下午去哪儿了吗?我去找冬以柏了,我跟他说了不要得瑟,你是故意让他出风头的,他起初还不信,以为是自己聪明过了老师。我拎起他领子bī他信的,他要气死了。”
“不是,你……”
“小叔叔,这样是不是辜负了你的良苦用心?” 徐致远盯着俞尧微妙的表情变化,大概是想故意挑他的怒火,才做出无辜的神色来,道,“我就是这样的人,改不了怎么办,你要不然再像之前一样,跟徐镇平告状,让他回来教训教训儿子呗?”
说罢,徐致远起身,正要离开的时候,俞尧再次抓住了他的手腕,唤了声 “致远”。
毯子又掉地上了。俞尧皱着眉头,张了张嘴,先说好:“你先让我说完了好吗。”
徐致远不吭声。
“我从方才就想说的是,你在我心里…… 跟他们是不一样的。” 俞尧叹气说,“我并不生你的气——但你老是打断我。”
“……”
徐致远发现,俞尧有时迟钝得叫人抓耳挠腮,有时却很会对症下药。
如果他此时说任何一句为冬以柏或者其他人开脱的话,无论多么理智,多么有逻辑,徐致远都会头也不回地直接上楼。
但是小叔叔说 “你跟别人不一样”。
徐致远城府浅得可以见底,管他之前有多少悲chūn伤秋又郁郁寡欢的心理独白,那病怏怏的 “悲情气” 仅这一句就给治舒坦了。
但他保持着面不改色,转头睨了俞尧半天,回去蹲下来,问道:“有多不一样。”
俞尧:“…… 嗯?”
“我,对你来说,跟别人有多不一样。”
“这……” 俞尧难得语塞,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就道,“你就是…… 很,嗯,非常不一样。”
“小叔叔,你搁这跟我叠加程度修饰词呢。”
“……” 俞尧被他盯得不自在,刚转过头去,惊呼了一声 “哎”。
俞尧猝不及防地被他揽着腿弯和后背打横抱了起来,手足无措的悬在空中。徐致远说:“修饰词不算数,你重新说。给你从这到楼上的时间思考,开始倒数了。”
俞尧皱眉,声音也随着徐致远的步伐颠簸着,窘迫道:“你…… 放我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