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了多年的隐情被人公然挖了出来,裴禛心头一震,猛然抬头看向他。他说:“所以您才…… 知道俞尧是被冤死的?”
“他的死也不算冤——就算杀人是假的,同袍会社员一罪同样可以置他于死地。” 孟彻说了一半,道,“裴医生,您怎么不喝茶,都要凉了。”
裴禛摇头,继续说:“您知道他的冤屈,又顾念曾与徐俞两家的情谊,于是才愿意出手帮致远…… 和俞尧大哥吗。”
孟彻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一弯,像条收起毒牙的蛇,道:“是的。”
裴禛十指攥紧,问:“我能知道当初陷害俞尧的人是谁吗。”
适当的袒露是寻求信任必要的一环,所以孟彻也不含糊,说:“冬建树,金吉瑞。”
裴禛沉默,终于说道:“我明白了,抚临我会去的。谢谢您和我说这些,不过我还是想和致远谈一谈。”
“你知道他不会搭理你的。你当初既然选择了隐瞒事实,就已经相当于和他为敌了——即使我知道你是有苦衷的——你这四年找他的次数难道还少吗。” 孟彻道,“不过如果你真想告诉他,我也不拦着,我就是怕他知道你要去给俞尧大哥就诊,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来。”
裴禛神色平静,看不出喜怒来,却能让人感受到他的全身正笼罩着一股失落与低迷的气息,他说:“谢谢您提醒……”
门铃响了几声,仆人用清脆悦耳的声音说道:“少爷小姐好。”
孟彻立即换了神色,问候道:“回来了?玩得开心吗。”
孟妙常看了一眼父亲,说:“一般。”
徐致远则是在门口与起身的裴禛对视,说道:“你怎么来了。”
孟彻替他说道:“致远啊,裴医生是来找你的。”
“抱歉,我没什么空余时间。” 徐致远面无表情,也不去看裴禛,道,“有什么事情改天吧。”
说完徐致远上楼去了,孟妙常一边换鞋一边替他解释道:“今晚和明天他的确有约。裴医生有什么话想对他说,我可以替你转告。”
“不必了,打扰你们了。” 裴禛望着徐致远的身影消失,稍稍叹了口气之后,离开了孟府。
……
另一边,方景行神色凝重地走进咖啡馆,进门的时候敏锐地感觉到几个服务生看他的眼神十分不对劲。他压低帽子,穿过人群走向二楼时,果真看到了一群黑衣人在店里候着。
为首的牟先智见方景行来,脱帽鞠躬。方景行一派淡然地将身上的大衣挂到休息室的衣架,说道:“呦,稀客。”
牟先智笑眯眯道:“这里原来也是方老板的书店。”
“从前的地址让警察无缘无故地给我查封了,这不就挪地方了吗。” 他瞥了一圈黑衣人,他们的目光就是一张网,正悄悄地在店里捕捉着。方景行说道:“你们来买书吗。”
“顺路来看看,” 牟先智随手抄起柜台上一本老书,快速地翻了一回,感叹道,“方老板每次开书店回头客这么多,生意一定十分兴隆吧。”
方景行总觉得他拖慢腔的 “回头客” 三个字带着意有所指的味道,不过他的方寸也没有乱,从容地指了一圈:“这您倒是看对了,喏,这些都是常客,除了学生,还有一些老先生也常来鄙店。”
同伙和牟先智jiāo头接耳地说了什么,牟先智朝方景行笑道:“那无事我们就先走了,改日再聊。” 他举了举手中的书,将银元放在桌子上,说道,“这个我就买了。”
这群人走了之后,给书店这方小地方空出一大块清净的地方来。方景行检查了抽屉和休息室,发现有一些翻过的痕迹,于是眉间的褶皱更深。他褪去脸上的笑容,从楼上的窗户望着这群人远去,待了足足有半个小时才缓缓地下楼。
不止楼上的行止书店,楼下的咖啡馆也是方家的。
他在咖啡馆找了个位置坐,带着口罩的服务生将菜单放在他的面前,轻声说:“是我疏忽了。”
“没有关系,他们什么也没找到,” 方景行猜测道,“今天徐致远是不是来过了?”
俞尧道:“是。”
“我说呢,苍蝇闻着肉的余味就飞来了,” 方景行点了最简单的黑咖啡,将菜单递回去,说,“暗地里盯着小少爷的人比我们想象的要多,他单单要防一个孟彻就已经殚jīng竭虑了。何况还有冬建树、金吉瑞…… 以及他商业上的对手,真是四面埋伏。”
俞尧转身去给他现磨了,说道:“你叫他千万小心,安全起见,我们这些日子就不再见面了。”
“好。” 方景行道,“我回来之前得到了一些关于你大哥的消息。他去了抚临,具体原因没有详说,他走之前有和你jiāo代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