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那女子一声轻斥声,那种收敛的能量一下子释放开来,似乎其间所有的事物都开始膨胀开来,陆离只觉自己的体内有一股力量压来,像气球一样吹得自己身子身子发胀,屏住呼吸与那种力量对抗着,若不是凭着一种对那美丽女子的信任,直觉上和内心深处都无法从对方的眼里察觉到不好的感觉,陆离或许会觉得自己是不是要魂亡此地了。
那些从四面八方合围而来的荷花头和伸长的杆茎,似乎要将这小小的地方挤压成粉末,但随着那股膨胀开来的力量,本来狭小的空间陡然变大,所有涌来的东西都被冲开,那挡在两人面前的缠成铜墙铁壁的罗网也撕裂出一条口子。
那女子回身,一把抓住陆离的肩膀,将陆离推进了那条口子之中,在推过自己身边时,对着陆离的耳朵说了一句话,宛如石头坠水一般,砸到了陆离的心湖里,然后缓冲着才把那话的意思明白过来,这时陆离已经扑入了那道口子之中。
那女子说:“请一直游。”
为什么还要一直游。
陆离感觉自己就在虎穴之中,原来在那道铜墙铁壁之前,还以为穿过就不是了,结果进了那道口子,才发现这竟如一条刚刚撕开的仅容一人往前的漆黑水道,而水道就是那些正在事逐渐缠紧的荷花根茎,像麻绳一般相互穿插摩挲,而且刚刚破开的口子,又再收缩,当陆离游出去数十米,就感觉到水道变窄,又往前游了数米,便收脚困难,这时候身后又是一阵轻斥,似乎那美丽的女子一直也紧跟在身后,这时又念出那种咒语,将前路破开。
陆离也顾不及细想,紧张时刻,只顾着向前游,也听不到身后是否有念咒声,只有眼前那抹光亮,如水下有一枚圆圆的月亮一样,拼尽力气向前游去。
又游出了数十米,仿佛一直在往下,那光便如井水中的圆月亮一样,水波晃动,那月亮也就晃动,仿佛要随着这晃动的水波消失。
陆离的前方,突然窜出一只荷花头来,陆离猛吸一口气,从侧面蜷缩着闪过,弯腰蜷缩抱腿急收时,眼里正好看着将闪过,那荷花头朝着自己的小腿扎去,再快也来不及。
只见凭空之中,伸出一只雪白如玉的手来,如闪电般探来,将那荷花的杆茎抓住,然后用手轻轻一折,就将荷花头折了下来,丢在了水下,那本来有生命力般如张嘴咬来的荷花头,立刻便失去生命般,飘飘乎乎地向下沉去,似沉进那淤泥之中,埋在里面,其实则很快被收紧的其它杆茎给碾碎了。
陆离回头看去,刚刚游过的地方,已经被封死了,已透不过那道口子看到水面之上的月亮了,只有一片令人心灰的漆黑。
显然那些荷花根茎与杆茎将那里又封死了。
陆离回过头,继续向前游去,那只有往前游了,因为只有前面才有光。
现在就像是关在了贝类的壳里了一样。
也不知道究竟有多深,一直在往下游,而那女子则不时前后左右速度看似柔和,但纤纤玉手却又干脆果断地将那些冲来的荷花头给折断。
只觉水越来越凉。
终于,那女子停了下来,陆离也停了下来,那女子站在那圆月面前,陆离往侧边游了一下,从女子的身后游到了那圆月面前。
那自然并不是月亮,也没有远远看起来那么大,而是一颗拳头大小的宝珠。
柔和的光芒散发着,无数光之水珠在表面浮起,然后向着上方浮起。
这里已是尽头,那些不断封闭的空间,到了这里却不再合起,而是一个小房间一样的地方。
那女子忽然回头,对陆离笑了一下。
陆离不明所以。
那女子道:“把它拿起来。”
陆离愕然了一下,明白过来,点了点头,便向前蹲下身来,放手上去,手触摸到那宝珠,便觉十分的凉意舒服,和那些浮出水潭的水珠是一样的感觉。
陆离想要拿起,拿了一拿,拿不起,两只手放上去,却还是拿不起,只得用拔萝卜的办法,用力向上拔去。
纹丝不动。
陆离回头朝那女子看去,只见那女子双手合十,双唇微动,显然在闭目施展什么法术,眼见那陆离看向自己,微微睁开眼,笑了一下,只是不知为何,那眼角竟有眼泪滑落,但向下收了收下颌,示意陆离继续。
陆离只得再像刚才一样,使出吃奶的力气,将那枚宝珠给拿起来。
心中却涌出一个念头来,觉得此时此景,倒有些像孙悟空在海底拔定海神针,只是不知这宝珠是否也像那如意金箍棒一样,可大可小,听从自己心意。
便试着在心里道:“要是松一点就好了。”
不知是不是真得起了作用,果然松动了一些。
陆离再在心里念,果然又松动了一些,便左右晃动,想把那珠子完全拔起来。
只是这时,水底深处,忽然卷起了沙石,好像牵动什么机关一样,水流肆意地卷动起来,陆离手中一松,那水流就轻了一些,回头再看那女子,一时有些吃惊,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那女子好像有些面色苍白。
那女子只是催陆离继续。
陆离只好用尽全力拔去。
眼看着那种松动越来越顺手,陆离使出所有力气,如把大地给拔起来一样,用力向上拽去。
心中一个声音说,起吧。
一声轻微的崩裂声,随着那宝珠松开拔地而起,陆离感觉自己身子向后倒去,因为太用力,倒用过了头,一时也无法御去力气,这时才发现整个房子都剧烈地抖动起来,天旋地转,还有一些鬼哭狼嚎般的声音,一种形将就木从喉咙里发出的咕咕声,井水将要枯到底抽干的水声。
陆离还未来得及明白,那女子立刻抓住陆离,向上浮去。
那女子一边推水,一边念咒,将那封闭的空间炸开一道道口子,不时脚踹足踢,将那些缠过来的荷花头给踢断。
陆离只觉心惊肉跳,要是被这脚踹上一脚,恐怕得吐血而亡吧,幸好自己与这女子无怨无仇,要知道在那水潭之上,那些杆茎可以说相当地厉害。
就这样上浮一会,终于最后一道口子裂开,天上的月亮穿过深水照来的光线照进了眼里。
但那月亮被搅得碎裂,水底似乎地震了一般。
陆离推水上浮,那女子也拽着陆离上浮,而这时,水中无数的荷花茎杆冲来撞来,好在那女子身手敏捷,了断地及时,陆离只专心往上浮水,说起来,自己才是拖后腿的那一个。
眼见越来越近水面。
陆离回头看去,那女子却在自己所处的水下与那密密麻麻的钻来冲去的荷花头打起来。
不断地折掉荷花头,不断地踢断杆茎。
陆离向那女子喊道:“快点,上来。”
嘴里吐出一串串的泡泡。
那女子目光中断冰切雪,本来柔和的目光此刻看来却有些锋利,显然已难以应付,当踢掉脚下那颗荷花头后,就推水上来,陆离伸出一只手,去接那女子,双手指间相碰,接着双掌相握,一种光滑细腻如玉的质感。
陆离向上游去,不到数米,便游上了水面。
随后便往岸边走去。
拖着沉重的步子,抱紧衣服内的宝珠,到了岸边沙土边,坐下来歇息。
歇了口气,望向身边,不由一惊,身边却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