梆梆的捶衣声,时起时消,不知谁先起了头,闲说起昨儿的趣事。
“听说了吗?昨儿个晚上,王家那两口子又打起来了。”
“这两口子可真不消停,前两日不是才刚吵翻了天。”
“可不是嘛。”
“欸,那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听说,是她家男人拿钱去喝了花酒,被王家媳妇发现,两口子吵着吵着就打起来了。”
“啧啧……”
稚儿们听不懂大人的话,便乖巧聚在石阶上,玩起了叠石子。一个不小心,石子滚出五步开外,一个稚儿忙晃悠着爬起,跌跌撞撞就要去捡。
不想,有人先他一步捡起。
稚儿抬头去看,正好对上一张布满笑意的面容。
女子朝他伸手:“来,给你。”
接过石子,稚儿便又快速回了同伴身边。
女子继续下行,抱着木盆到岸边,也寻了个地处坐下。她的到来,让周旁瞬时变得安静。妇人们面面相觑,一时竟都停下了手里的活儿。
倒是女子先微笑颔首:“姐姐们好,我是昨儿个才搬到这里的,家就住在北街后。”
“我就说嘛,还是第一次见你。”其中一妇人闻言,立马慡朗笑了声。
这女子瞧着年纪不大,却挽起了发,应是刚成婚不久,皮肤虽嫩,但黑了点,样貌也丑陋了些,左脸还有块醒目的青色胎记。如此显眼的人,她不可能没印象。
“我没打扰到你们吧?”
“没有没有,妹妹既搬到这儿,以后就都是一家人了,甭跟我们见外。”
“是啊是啊,日后常来走动。”
女子听了莞尔,欢喜地点点头:“好,日后还要劳烦姐姐们多照顾了。对了,方才见你们说得开心,是在说什么?”
她一口一个姐姐的,嘴儿甜得很,听得众人心里欢喜,便也不遮遮掩掩了,登时将王家那茬子事又从头说了一遍。这回,连女子也跟着她们一起连连唏嘘起来。
一番话毕,女子才继续搓揉着手里的衣裳,不急不慢笑说道:“说起来,我昨儿也听见了一件趣事。”
“妹妹快说来听听。”
妇人们闻声皆竖起了耳朵。
“你们都知道摄政王吧?我听我家男人说,昨儿个午时,这摄政王用饭时,诶哟,不甚被鱼刺卡着嗓子眼了……”
“小姐,该起身了。”
秋画端着面盆入屋内,备好洗漱用具,又将小姐今日的衣着挂上,燃起千步香,以慢火熏过。几番忙碌下来,已然有好一阵子,却也迟迟未听见里屋有动静。
“小姐?您起了吗?”
她复又喊了声,依旧无人应话。
秋画只好又往里屋走,直到瞧见自家小姐全身掩在被褥里的模样,才无奈摇摇头。自打小姐落水后清醒过来,便患上了爱赖chuáng的坏习性,可偏偏自家老爷最不喜人懒惰,真真是愁死人了。
“小姐,您再不起,夫人又要责备您了。”秋画走近,轻拍了拍chuáng上人。岂料,虚无的触感让她神色一滞,突地秋画就生了个胆大的念头。
她一把掀开被褥,果不然,里头躺着的哪里是自家小姐,分明是几只叠在一起的枕头罢了。
惊愣过后,秋画闷着头就往屋外冲。
“不好了!小姐不见……小姐?”
刚冲出门,迎面就撞见悠哉悠哉往回走的陆轻云,秋画张了张口,没说完的话转个弯又咽回了肚子里。
“小姐,您去哪儿了?奴婢可担心死您了。”
“这有什么可担心的。”陆轻云笑了笑,拍了拍秋画的小脑袋,“我就是见今日天儿好,便出门走走,毕竟早起的鸟儿才有虫吃嘛。”
秋画一惊:“啊?小、小姐,您吃、吃虫了啊?”
“……我不吃虫,我要吃饭,你快点去吩咐人给我备早食来。”
听到这话,秋画才终于松口气,应声后退了出去。待脚步声离远,陆轻云忙不迭往里屋走,坐到梳妆台前,仔细打量起自己的样貌。
“嗯,不错,卸得gāngān净净。”
转眼间,十日期限已过,今日就是陆轻云要jiāo刺绣图样的日子。慢条斯理用完早食,她便拉起秋画到妆镜前,指着脸左右好一通指挥。
秋画不敢多言,只得照着做。只是,待梳妆完毕,她盯着镜中一脸憔悴、眼眶子乌黑的小脸,耐不住心中忐忑,还是问出声:“小姐,您这样不太好吧?”
“这有什么不好的。”陆轻云也端详起自己的憔悴妆容,片刻,满意地点点头,“不错不错,辛苦你了,等下给你买好吃的。”
说罢,又低下头,开始往十指上缠起细布。
“可小姐,若老爷还是要同您生气,到时该怎么办?”
“我都这样了他还生气?是不是亲生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