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没察觉她来,秦瑜一动不动,陆轻云便像模像样咳了几下。
那人却仍旧不动。
她只好顾自坐过去,取下小包,放在了桌上显眼的位子,故意感慨地摸了几下上面的天竺葵绣纹。
余光瞥了眼小包,秦瑜将手里的书卷略略往上抬了抬,遮住了他的半张脸,也掩住了嘴角那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这段时日,总瞥见这丫头指尖有针痕,原来是偷偷在家学起了女红,想不到她竟如此在意自己的看法。虽说还差点意思吧,但较之从前那个,也长进了不少。
想到这,秦瑜也不捉弄她了,放下书冲她一笑,“陆姑娘来了。”
见他终于看见自己,陆轻云咧开了嘴角:“王爷,您有没有觉得我今日哪里不同?”
“不同?”
秦瑜闻言托起下巴,仔细看她,果真是一副认真思考的模样,“新衣服?不对,前几日才穿过。新头饰?也不对,你就那么几只簪子,数都数得过来。那是瘦了?更没有,好像还胖了些。”
“……”
陆轻云微微抿唇,想怒又不敢言的模样瞪着对面男子,索性一伸手,将小包捞了回来,老老实实挎在身上,“没有算了。”
秦瑜失笑,拿起木片拨了拨香炉中的灰,再放下时,却瞧见陆轻云正左顾右盼,像是在找什么。
“你找什么?”
“美……没有。”陆轻云忙摇头,“那王爷,我们今日继续讲三打白骨jīng的故事。”
奇怪,不是昨儿晚才送了美姬吗?怎么没在旁边陪着,给藏后院了?
由于担心嗓子冒烟,陆轻云申请了每日只讲一个时辰的故事,幸好秦瑜在这事上倒没苛责她,应得很是慡快。
不多时,故事就讲完,她一口气饮尽茶水,正要拂拂手心离开,却被秦瑜给叫住。
男子指了指窗台前那瓶花,“天竺葵枯了,你把它救活。”
“……”
陆轻云蹙眉仔细瞅了几眼,仍旧一脸不敢置信,“那是天竺葵?我送您的那支?不是特意制成的gān花?”
她走近,抱起花瓶一阵嫌弃地翻弄,“都这样了,救不活了呀。王爷,您的幸福没了。”
“嗯?”
一阵凉意从桌子那边袭来。
陆轻云面色一滞,赔起笑脸,“不过还有新的嘛,王爷,我家花匠师傅前几日回府了,还带回许多天竺葵种子,种在我院子里。要不我回去再要点来,明日稍给您?”
“可以。”
秦瑜收回视线,又翻起书,淡淡道,“你来种。”
“王府没有花匠吗?为什么是我?”
“那你把它救活。”
“……行,我种就我种,那我走了啊。”
陆轻云将花瓶放回原处,一脸无奈地出门。正值杨江从外头回来,二人点头示意了下。
走出不远,就听身后传来说话声。
“王爷,这是陆府送来的寿宴请柬。”
陆府寿宴?
噢,对了,她差点忘记,过几日就是陆文修的寿宴了。这个朝代的人,生活得极浮华,不论是大小老幼,过个周岁都喜欢摆上几桌宴席,从皇族到贵胄,都是如此。
陆文修不过是个侍郎,寿宴办得不算隆重,就在府里办,宴请了官场好友及其家眷。她记得,这次宴席上最为尊贵的客,便是二皇子秦思意,还是看在陆言月的面子上屁颠屁颠跟过来的。
原来,秦瑜也受了邀请吗?只是没去?
也对,邀请是礼节,去不去就是看面子了。显然,他不想给陆文修这个面子。
待陆轻云的身影逐渐远去,杨江才将话题从寿宴转到另一件事上:“王爷,今日街头又有您的流言了,是关于昨晚三皇子给您送美姬的事。”
“哦?”
盯着桌上请柬,突然忆起方才陆轻云左顾右盼的模样,秦瑜一时竟有些茫然。
真的是她吗?
为何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并不觉得她有何蹊跷。而且,她真有本事在自己身边安插人?
秦瑜放下茶盏,转而看向香炉里不断升起的细烟,只觉得这事,似是向这缕烟雾般,像是能看清,但又不能完全看清。
“陆轻云……”
陆文修的寿宴在盛都虽不算隆重,但在陆府,却是件大事。
一大早,陆轻云便被秋画从chuáng上拖起,穿戴洗漱好,早食都来不及吃,就出门去取寿礼了。
寿礼是在城南那间有名的白玉堂定制的,她的是颗玉寿桃。寿桃上端是胭脂色的红玉,虽不是顶上好的红沁玉,却也细腻温润,惊艳夺目。寿桃下端是玲珑剔透的羊脂白玉,澄澈无瑕疵,光泽柔和,握在手里,还有些凉凉的。
拿到寿桃,陆轻云第一直觉便是这东西价值不菲。好在钱是陆夫人出的,倒是不用她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