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他遇到了房姑娘。
似乎慢慢地,他开始找到真正活下去的…意义。
一曲作罢。
柳如烟有些惊愕,略带思索的看着孤独的背影。
她见过很多人,那些人眼中或是权力、或是渴望、或是淫秽、仇恨…
就像是平静河面下方的暗流,在曲乐中,一一浮现。
可这位公子不同。
虽然他满口爱钱,甚至刚才还有些轻佻。
可现在,就只有这道看着窗外的身影,在外面的灯火映照下。
似乎有些孤独。
好像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渐渐地。
妆阁静了下来,秦寿的声音却缓缓响起。
“柳姑娘,你看这下方。”
“世间人匆匆忙忙,其实所为的不过是碎银几两。”
“但也正是这碎银几两,能解千万惆怅。”
“可护爹娘安康,可伴幼子成长。”
“因为这碎银几两,多少人断了儿时念想,多少人压弯脊梁,添了沧桑。”
“你说,这碎银几两,重要吗?”
柳如烟没有接话,反而笑道:“公子,这曲儿是你作的。”
“不知如烟这唱的是否合公子的心意?”
语气略带娇羞,就像是学生期待着老师的夸奖。
秦寿想了想,“好听。“
“不过…”
柳如烟美眸轻眨,说道:“不过什么?”
秦寿认真道:“不过你现在的样子有些做作,让人头皮发麻,不太习惯。”
“收一收,我还是喜欢你之前高冷不羁的样子。”
额。
柳如烟愣了片刻,当下有些羞恼,一掌挥去。
下一刻,白皙的手腕便被秦寿牢牢攥住。
柳如烟眼底掠过一丝惊骇,想要抽回手臂,却发现根本无可奈何。
她此番出手,确有试试秦寿底细的意思。
莫不是在李家府邸时,秦寿故作示弱?
秦寿笑道:“柳姑娘,不知你有没有听说过,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毕竟是常年在烟花之地摸打滚爬的人儿,柳如烟巧笑嫣然,带着酥柔的口吻道:“公子先前还说自己不是受虐狂。”
“却偏偏喜欢人家高冷。”
“人家可是只对公子才这般娇柔的。”
气氛又一次沉默下来。
柳如烟脸上挂不住了,“你想怎么样?”
先前秦寿心里还有点打鼓,不知道自己实力究竟如何。
现在心里极度膨胀。
秦寿语气玩味,道:“你先前说有人要你杀我。”
“我想要知道,究竟是谁要派你来的?”
说着,秦寿手中微微加重力道。
柳如烟吃痛,脸上闪过一丝痛楚。
重重深宫,琉璃瓦黄,朱红高墙内。
东宫。
两人对弈。
一个慈眉善目的老人半坐在棋盘前,对面是位稚嫩孩童。
而此时李承乾凝眉苦思,似乎在为这棋盘发愁。
老人捋着胡须,伸出枯槁的手指了指一枚棋子说道:“殿下,这步棋,下错了。“
李承乾看着棋盘,并无差错,皱了皱眉说道:“何出此言?”
老人捏起白棋棋子,落在另一处道:“按照之前的计划,这步棋该下在这儿。“
“但您却没有按着计划走。”
李承乾脸色不悦道:“效果是一样的。”
看着有些恼怒的李承乾,老人叹了口气道:“柳如烟并非你我手中棋子,此女心思诡异,难以捉摸。”
“殿下这般贸然行事,恐生变故啊。”
“这话,也是王爷要我带给您的。”
柳如烟心生疑惑,难道他之前并没有猜到?
可之前明明已经提及皇室…
看着秦寿淡漠的眼神。
有那么一瞬间,柳如烟竟真的有些慌张。
手在袖笼内微微颤抖。
但感受到秦寿并无杀意,心中少了些惧意,笑道:“公子若想知道,不如拿缠梦酿的配方来做交换如何?”
秦寿道:“柳姑娘似乎还没搞清楚状况。”
他一挑眉,嗤笑道:“你现在的状况,还有讲条件的余地吗?”
柳如烟微微仰头,换了正常语气,开口道:“公子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这里是月影阁。”
“若我不告诉公子,难道公子还要杀了我不成?”
她看着秦寿,嘴角喝着笑意。
不过胸口却微微有些起伏,情绪似乎并不如她表面一般平静。
柳如烟在月影阁这么多年,她自认为有一双识人的眼。
可现在她发现自己却看不透这个书生气的少年。
这让柳如烟心里有些不安。
此话有些挑衅,秦寿微微眯眼,眸底闪过一丝寒芒。
很显然动了杀心。
秦寿心思流转,柳如烟的威胁不无道理。
今夜月影阁的客人皆看到自己进入柳如烟的妆阁,若此时柳如烟出现什么意外。
自己恐怕在大唐都无立足之地。
两人僵持片刻。
秦寿缓缓松开柳如烟的手腕。
坐在桌边,捏起一片果脯丢进嘴里。
“我不像你们,动辄杀人,视人命为草芥。”
“况且你不也放过我一次?算扯平了。”
“所以我不杀你。”
秦寿说道:“不过有几件事,我倒是很好奇。”
“你是月影阁的魁首,为何却有颇高的武艺?”
“还有为什么你要对崔万年下手?”
柳如烟走到桌边,斟了两杯酒,说道:“第一件事,我不能说。”
“不过这崔万年倒因为他是贪官,仅此而已。”
秦寿说道:“没想到你竟然还是个侠客?”
其意满是嘲讽。
柳如烟不言语,笑了笑,端着酒杯,轻饮一口。
长安城最近流传有位惩治贪官污吏的侠士,此事不是空穴来风。
那位传言中的侠士,正是柳如烟。
话已至此,秦寿其实也没了心思。
正如柳如烟所说,月影阁是她的地盘,在此处动手,怕是得不偿失。
柳如烟也不说话,倒酒饮酒。
几杯酒下肚,两人说话便熟络了起来。
柳如烟很感兴趣秦寿的诗词,而秦寿便挑着几句讲解了几句,比如什么一夜鱼龙舞什么的。
两人都心照不宣的再也不提之前的事。
但两人又心知肚明,有些事只是现在未说罢了。
秦寿作为世纪的青年,见识广,诗词更是信手拈来。
越交谈,柳如烟心中越是震惊,对秦寿的才华谈吐都钦佩不已。
心中更是欢喜。
柳如烟眼波如丝,呼吸如兰。
抛开宫中那位的压力,柳如烟私下里还是很欣赏秦寿的。
无论是诗词,还是心性,都招人喜欢。
酒渐浓,夜渐深。
秦寿起身,便要告辞离去。
柳如烟佯装惊讶道:“都说春宵一刻值千金,公子却是心急离去。”
秦寿微笑看着醉迷的女子,说道:“话虽如此,可眼下却不是春宵。”
“若柳姑娘肯松口将那人告知于我,倒不是不能留下。”
柳如烟莞尔一笑,“公子就莫要强求了,时候到了,自然会清楚。”
秦寿笑道:“时候到了,会有新的刺客登门?”
“那我可真是凶多吉少。“
柳如烟笑道:“凶多吉少的就不知道是谁了。”
秦寿不再接话,打开房门。
只听到身后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公子的酒,很好喝。诗也是极好的。”
“甚至都飘到皇城里去了。”
“只是太过醒目,反而不是件好事。”
这话说得不算隐晦。
柳如烟早就对秦寿的身份有所猜测,只是并不曾有头绪,只隐约觉得李安之有些来头。
如今见秦寿谈吐不凡,心有交好之意。
但毕竟是自己出手在先,总得做点什么。
秦寿不是傻子,当即听出其中意思。
只是酒和诗再好,也不会引起宫里人的嫉妒。
至于到底为什么,并没有提及。
但这话里意思又是宫里的人做了手脚。
他不会蠢到真的全信,但记在心里,多留个心眼也是好的。
秦寿止住脚步,回过头拱手道:“多谢柳姑娘。”
柳如烟佯装吃惊道:“你谢我做什么?”
“我什么都没说呀。”
秦寿笑了笑,“那既然如此,我就当做什么也没听到。”
“就不叨扰姑娘了。”
说着,秦寿一脸惋惜,“我本想让柳姑娘旁观缠梦酿是如何酿制的,看来是不必了。”
话音刚落,秦寿就感觉到身边一阵香风掠过,惊愕回首。
就看到柳如烟已站在不远处,一脸诧异,“公子为何还不动身?不是要去酿酒吗?”
而另一边的房府。
房瑶漪看着被窝里小丫头装作入睡的样子,有些好笑。
秀手轻轻抚摸小丫头的脸颊,柔声道:“妮妮,你为什么还不睡呀?”
小丫头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睁开眼睛,脸上有些红晕道:“妮妮平时睡觉的地方很冷的。”
“这里有点热,妮妮睡不着。”
房瑶漪心扎了一下,把自己背后的被角悄悄掀开一些。
然后轻轻抱住小丫头,说道:“妮妮乖,明天我们去找大哥哥玩好不好?”
“好!”妮妮高兴地点点头。
深夜。
方小商几人早就不在了,不知去了何处继续寻欢。
柳如烟蒙了层面纱,从后门走出。
随着秦寿来到了李家府邸。
此时,俩伙计早就睡了。
秦寿领着柳如烟来到酿酒的屋子,闻着满屋飘香,柳如烟浑身都在激动地颤抖。
“你把这些已经酿好的酒分别盛进酒坛。”
“然后再把这纸上的材料都按比例分好,是要用来作曲的。”
秦寿将准备步骤一一告诉柳如烟,当然关于提纯的关键,他并没有讲述。
让柳如烟做的大多是准备工作。
柳如烟皱了皱眉头,“难道不是公子酿酒吗?”
秦寿白了他一眼,道:“这都几点了,我不睡觉啊。”
“况且,你知不知道实践才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你先按着我说的做,我把原理告诉你了,你亲手做了,才能明白透彻。”
柳如烟似懂非懂,什么实践,什么真理。
半信半疑道:“我读书少,公子可别骗我。”
秦寿信誓旦旦道:“放心,我绝对不会。”
“方法我都告诉你了,你要是不能明白,让我做啥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