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乐身子发抖得停不下来，伸出去的手也僵硬在半空。
接，还是不接？
如果接了，要怎么说？
她怎么有把握糊弄过厉云霆？
乔乐头疼得很，偏偏那电话还一点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刚结束一个便又再打来，就跟个催命符一样。
像是耐心十足，她不接就不会停下来了。
乔乐艰难地吞了吞口水，压下慌乱的心思，在心里编排好说辞，这才接通了电话。
电话一被接通，乔乐就能感觉到对面极其沉重的低气压。厉云霆一句话也不说，隔着话筒能听到他低沉的呼吸和周边一边窸窣的嘈杂声。
对面的沉默压抑得乔乐心里直发毛。
她耐心地等待着他开口，猜想着他到底会怎样开口询问她关于孩子的事。
却不想等了半天，厉云霆开口却是问她：“什么时候走的？”
“什么？”乔乐一愣，没反应过来。
“你家里没人。”他说。
乔乐怎么也没想到他先开了这个口，一时竟不知道怎么接话了。
“去哪了？”厉云霆又问，语气虽是平淡，但已然能听出不满和冰冷来。
乔乐一下给气笑了：“你当我是什么？我去哪了用得着和你交代？”
厉云霆冷呵了一声，乔乐听见话筒里传来点鼠标的声音和滴的一声响
，接着就是清脆的皮鞋击地声。
“当然不用。”他冷声到。
在他面前乔乐的情绪总是很难受控。
她又想起海格被判冤案的新闻和陈叔李叔来，想起他的冷血绝情和铁手腕，愤怒的情绪一股脑的冲到胸腔。
“你不想娶林婉晴了吗？”她声音喑哑，“你既然做的这么绝，我也不会让你们轻松！”
“你的威胁？”厉云霆嗤笑一声，语气淡淡却不屑轻蔑，“何足挂齿，我想离婚，想娶谁，不过都是一句话的事。至于你，海格就是教训。”
乔乐气得眼眶泛红，手抖得几乎拿不住手机。愤怒之下，却有巨大的无力感漫涌而出，紧紧包围了她。
话筒那边接着传来嘈杂声，厉云霆语气平淡地再开口：“最后问你一次，你在哪？”
就像是主人管教不听话的宠物一样的语气。
乔乐沉沉地吐息，竭力控制着脾气。她再看了一眼屏幕，直接挂断了电话。
关机，狠狠地把手机砸到地上。
那个银白色的小方块在地上咕噜噜地滚了几圈，撞到了墙角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乔乐觉得脱力，还有绝望。这混乱的一切像个黑暗的巨大的漩涡，让她茫然无措，一点一点被吞噬。
或许真的不该再纠缠，就该忍下仇恨，就
该打碎了牙合着血往肚里咽。
这样的现实分明就是一个巨大的带着人血的搅拌机啊，她一只手，怎样才能切断那由权力供电的电源线呢？
倘若孤身一人还好，她可以赌一把。
但她还是一个母亲，她不敢赌，也根本赌不起。
或许真的要离开了，乔乐怔怔地想。
又过了一会，隔着门传来哒哒哒的脚步声，她听出是乔可的，忙擦了擦眼角。
吱呀——门被推开一道缝隙，乔可钻进来，小脸上满是慌张的神色。
“妈咪！”他声音颤颤地带着害怕，一下扑倒乔乐怀里，埋着小脑袋不肯抬头。
“怎么了？”乔乐吃惊又心疼，赶忙伸手揉揉他的头，抱紧了他。
乔可肩膀不住发着抖：“刚才顾叔叔让我赶紧藏起来，说有好多坏人过来了。还说要你千万不能露面，不然就要被他们抓走了。”
什么？！
乔乐轰得一下炸开了，猛得回头去看墙角的手机，脑中电光火石般的回想起通话时的杂音。
鼠标的声音，滴滴的提示声，车门的开关声响…
她怎么能忘了厉云霆是个怎样的人？他根本就没有底线！
他问她在哪，他要找到她，完全可以通过监控她的通讯地点来实现的！
这个人渣！
乔乐的冷汗都顺着落下
来了，手脚完全冰凉。可她看着怀里不住发抖的乔可，还是强逼着自己镇定下来。
这个时候她绝不能自乱阵脚。
首先要相信顾辰修，如果厉云霆真的强硬地带人闯进来，她一定要先护得小可安全。
隐约听得楼下传来汽车的发动机响和车门的开合声，乔乐做了一个深呼吸，一边低声安抚着乔可，一边向着手机走去。
先报警。
却不料她准备拨下110的时候，乔可却摁住了她的手。
“顾叔叔报过了，警察叔叔们很快就会到了，他收回手说。
乔乐再看向他，却突然发现乔可本粉嫩的小脸上现出不正常的红晕，整个人摸起来也是燥热得异常。
“不舒服吗小可，你告诉妈咪…”乔乐瞬间被吓得满身冷汗，脸色都有些发白，赶忙伸手探他额头，“刚才不还好好的…”
“妈咪别担心，小可没事的，就是刚才跑出汗了。”乔可呼出一口气，握着她的手。
真的没事，只是他太激动了…
一想到来人是他爹地，虽然这境况比较危险，但仍然是止不住的兴奋。
但目前更要紧的是他还不能暴露，乔乐的紧张他也看到了，现在绝不是相认的时机，他可不想在种混乱的时候再给妈咪添乱。
自从昨天晚上攻防战一
见，他一晚上都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虽说之前他也跟他爹地有过交集，但当真正地喊出那句爹地的时候，激动到发颤的心情是之前完全无法比拟的。
但想到这里还是不免又叹口气。
想来他爹也是对凭空多出来个儿子这事十分好奇，从昨天半夜就开始追踪他信号了。得亏他应付地周全才算没暴露，可又摸到他妈咪这，还是让他有点无措。
到现在为止，事情似乎是发展的出乎意料，但细细想来却又觉得是合乎情理意料之中。虽然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感，但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乔可努力压抑下自己的亢奋和紧张，静下心开始思考退路。
眼下就希望顾辰修能扛得住吧。
楼下，顾辰修面色沉沉。他合上电脑，不善的目光落到门前。
很快，那里就被敲响了。
顾辰修过去开了门。
门开，来人果然是厉云霆。
“呦顾总，”厉云霆客气地一笑，“好久不见。”
顾辰修看着他，讥诮地扯扯嘴角：“我跟厉总可没什么好客套的。”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废话了。”厉云霆收了笑，黑色的风衣在冷风里猎猎直响。他下巴处紧绷的线条凛利，映在苍白的月色里有种冰冷的美感。
他说，“我来带乔乐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