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乐霎时像一脚从悬崖踏空掉下去了似的心惊,忙伸手去摸他胸口,只觉得他心跳仍是有力正常,才稍稍松下口气。
她顾不得其他,拿出手机想拨救护车,但拨出的前一秒却愣在那,低头看了看他的伤。
他一身的伤,还有几处在愈合的抢伤,医生一眼便能看出来的,去医院绝对是自找麻烦。
想了想便也不再耽误时间,咬着牙从他胳膊下钻过去,费劲地扛起他回家去。
……
厉云霆再醒过来的时候几乎头痛欲裂,他下意识地皱眉伸手往腰间摸,摸到一片纱布的时候才猛得反应过来。
眼前不是黑暗血腥的巷道,耳边没有子弹呼啸过的声音和有人受伤的惨叫。
眼前只有明亮温馨的卧室,耳边是空调规律的制热声,空气里是他日夜思念的渴望的淡淡馨香。
是回来了的。
他一下子重新跌回床上,心脏狂跳,几乎连身上的伤痛都感觉不到。
以前欠下太多债,想要一刀切断和曾经的联系是要付出代价的。
代价很重,时间也不多,他这半月里只睡了不到五十个小时,带了一身伤,才终于把事情给解决掉。
之所以要如此抓紧时间,只是他想要能够回来和乔乐一起过除夕罢了。
时间是赶上了的,只是没想到在回程途中又出了事。
在他满心疲惫的时候,一小波被他打散又流窜在国内的残余组织埋伏了他。尽管最后处理完了,但还是又不可避免
地带了伤。
筋疲力尽之际,更是心塞郁结。他索性打发了严城走,自己一个人来着乔乐了。
却也不敢直接上门,犹豫着想到了白刃,和他通了话,之后便蹲到乔乐车边等她了。
之后便被她捡回来了…
厉云霆把事情都给串联了一遍,接着微微坐起身,右手掀开盖着的薄被,目光落下去。
身上很清爽,看得出是有人给他擦过,之前流血的刀伤也都被细心地包着了。
左手上的纱布也重新换过。
厉云霆闭了闭眼长出了一口气,心里本是翻涌着惊涛骇浪似的,可就在这一瞬间,却蓦地平息下来。
离别那一幕还在眼前,生死也一起经历过几遭,也互相折磨纠缠过,也在不自知的热情下相爱过。
有代价有悔恨,有怨有爱又恨,这一切落在眼里心里,已经没什么不知足了,也没什么敢再奢求的了。
他认定了,他要把自己剩下的一生都交给乔乐了。
她若还怨烦他,他就再也不纠缠了,只远远地避开她,远远地护着她。
但她若还肯给他机会…
若她还肯…
厉云霆觉得自己的呼吸蓦地急促起来。
突然门被推开了,有脚步声传来。厉云霆回过头去,正撞进乔乐的眼睛里。
她眼眶微肿,美丽的水眸像刚落过雨的花坛。
“醒了。”她一怔,语气淡淡地问他,手中端着水走进来。
只是脸上再平淡,手指扣着玻璃杯还是泛了白的,杯子里的清水
激荡在杯壁,晃荡得厉害。
厉云霆没说话,深邃的黑眸追随着她的身影。
直到她走到床边,把杯子放在床头柜上,才伸手握着她的手腕,声音低哑:“醒了。”
乔乐没挣开,就那么站在那,低头看他。
“你的手…”她问,“还好吗?”
乔乐问得很艰难。
给他换纱布的时候她拆开看了,掌心未痊愈的疤痕清楚的告诉她,那里是曾经破了一个洞的。
该有多疼啊。
“还好,”厉云霆回答她,“做做复健,养一段时间就好了。”他还是没敢告诉她实话。
乔乐沉默了,她呆了好一会,才又问:“前些日子去哪了?”
厉云霆眼睛亮了亮,心跳开始加速。
“你想我了吗?”他不答反问,问得小心翼翼的,含着期待,又显出用毫不在意掩饰的委屈。
乔乐皱了皱眉,一时没说话。
想吗?是有吧,一个人平白无故不见了,她怎么会不想一想?
但能归到厉云霆说的那个“想”的含义里吗?
或许能吧,但她应该这么告诉他吗?
厉云霆见她沉默,蓦地连呼吸都觉得困难。他心口又疼又难受,在等待她回答的时间里整个人身上都生虚汗。
就好像小时候被老师请家长,惶恐又忐忑地站在办公室门口,心里满是对自己接下来命运的害怕。
他握紧她手腕,那双从来都是盛满冷漠锐利和高高在上的黑眸里,第一次带上祈求和不安。
“你想我的吧
乔乐?”他哑声地问,迫切想要她一个回答。继而用额角抵着她小腹,声音落下去,落寞又小心翼翼的,“你要我吧乔乐,我不管你别丢开我,我好不容易回来的。”
他说着,用手臂收紧她的腰,头一次,像个初生的脆弱的幼兽一样,把自己的脆弱剖开,完全袒露出给她看。
“我想和你过除夕,想和你过以后的每一个节日,想和你看以后的每个日出日落,想抱你,想睡个好觉…”他声音哑哑的,尾音还带着颤,“给我个机会…”
乔乐站在那,一手本是推在他肩膀的,她下意识要推开他,可发现手上却完全失了力气。
他肩膀的战栗透过她的指尖落在她身上。
乔乐眼角发痒,薄薄的水雾漫出来,让她看不清面前他的样子。
“你还会在民政局门口甩开我,告诉我说和你领证是会让我后悔一辈子的事吗?”她恍惚着问他,眼泪顺着滑倒下巴,砸在他手背上。
她俯下身,带泪的眼睛看着他,声音很轻地问,“会让我在冬天喝冰酒,还会把我锁在床脚吗?”
“不会,不会,我错了,”厉云霆蓦地眼角发红,声音发颤,收紧她的腰,用唇瓣封住她所有声音,“我用这辈子换你一句原谅。”
泪的光影间,他像将要渴死在沙漠中的旅人一般,虔诚而疯狂地吻着她,声音是含糊地,却不断地重复着那么一句话。
乔乐不再说话了,她动了动双臂,把
自己送过去。
他差她的这一句话,她前世等了将近一辈子的话,他今天终于说给她听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久到日影斜斜落到一侧,厉云霆才舍得放开她。
他像个孩子似的笑,扇子般浓密的长睫上挂着模糊的水雾,用额头抵了的她的,接着从贴身的上衣口袋里小心地摸出什么来。
乔乐垂眸去看。
是枚戒指。
享誉世界的高奢定制钻戒的牌子,几乎是每个女人心中柔软的藏在玫瑰花心里的憧憬和梦想。因为品牌的原则——每个男人一生只能在那里订唯一一枚戒指。
乔乐心里颤了一下。
那戒指上还染着他的血。
“对不起…”厉云霆显出些无措来,费力地用手指擦着上面的血迹,“我本来怕弄丢才放到最贴身的口袋里,没想到就那里伤得厉害…”
乔乐没说话,把细白的指伸到他面前:“帮我带上。”
厉云霆愣了愣,手指是带着厉害的颤的,小心地把戒指套进她的无名指。
“真好看。”他着迷似的看,忍不住托着她的手腕亲了又亲。
乔乐看着他笑,眼角还是带着些泪的。收回了手,自己也看。
“真的很好看。”她笑说,又俯身下去,把耳侧贴近他唇,“还要你再说一遍。”
厉云霆没问她应该说什么,只亲了亲她耳垂,环紧了她的腰,低语到:“我是你的,乔乐。”
“我也是。”她笑,也轻轻地吻过他,又重复到,“我也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