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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看书 > 现代言情 > 不知星河向你倾 > 第17章 仿佛轮换往复的劫

救护车驶到黑仔的板场外是头一遭,他忘了顾忌往后会不会影响生意,看着池以蓝面如寒霜随车走了,只合掌盼道,但愿顾平芜没出什么事,否则他免不了要被池以蓝那个坏脾气“连坐”。

医生检查过后,找池以蓝聊了一会儿,大概说明情况。

池以蓝回到病房时神色疲惫,随后匆匆过来的大风推门进来,脱口要说话,被他飞来一个眼刀扫到,立刻闭上嘴。

眼前的男孩坐在床边,一会儿看一眼心律,一会儿又垂头沉思,大风站在门口根本不敢过去,心情别提多复杂了。

池以蓝好像挺在乎这丫头……那他到底知不知道顾平芜以前的事情?

大风这个人固然嘴碎,但却绝不敢轻易置喙池以蓝的私事。

他三思之后,干脆悄无声息退出去,走了。

这事儿可不好弄,还是别跟着凑热闹。回头再把池以蓝惹恼了,他上哪去找赞助呢?

顾平芜觉得自己又陷入同样的噩梦里。

仿佛轮换往复的劫,化不去,解不开。

卢潭山上最险的车道盘旋眼前,一个急弯接着一个急弯。

哈。又是那一天。她看着梦里的自己嘲讽。

梦里的她把

车开到最快,身侧影子朦胧的女孩冷静地质问她:顾平芜,你是想和我同归于尽吗?

——你确定?

她只是流泪,不听,不理,不想回答。视线模糊到几乎看不清前路。

——顾平芜,你或许知道,我也像你一样费尽心机地爱过一个人。可我最后才明白,你之所以要为此费尽心机,是因为对方不爱你罢了。

不是的。她拼命摇头,急弯时车尾猛甩,漂移而过。车里的两人同时倾斜,她听到砰一声,是身侧的女孩撞到了车门。

——你真的嫉妒我,恨我吗?还是你在恨自己,再也成为不了想成为的人?

我恨你!我才没有恨自己!

她想呼喊,喉咙却像被什么堵住了,一霎失声。心脏传来阵阵胀痛,昭示着她在浅薄命运面前的卑微和无力。

谁说命由天,福自好,人世百年终老?假的。都是假的。

——你还有万分之一的可能,连这点可能,你也不想要了吗?

顾平芜难过得不能呼吸,在仓惶、混乱中捕捉到了悔意——想的,我想要。

她在下一个急弯猛地踩下刹车,却已经晚了!

千钧一发之际,方向盘已被身侧的人探身掌

握,迅速打转,车子失重般在狭窄山道上滑行,发出刺耳的声响,紧接着朝一侧倾斜。

轰地一声,天旋地转。

好痛。她在黑暗里想,为什么会这么痛。

原以为死之一字如此平和,不料来临时伴随着的是不堪忍耐的皮肉之苦。

她不要这样死。太难堪,太不体面。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一个小时,又或许只是几分钟。有一双手开始拉她的脚,她费力地动了动,扭曲逼仄的空间却不容许。

温热的液体黏糊糊地浸沁在发间,她好想伸手把它擦去,急出了一声呻吟。

隐隐约约有声音在喊:“出声儿了!快!人还活着!”

她还活着。

顾平芜在被拉出报废车子的那一刻泪流满面。

真好。

*

顾平芜真正醒来是下午四点钟。

她先是感觉到手别人安置过,因为规规矩矩地以睡美人的姿态交叠放在自己胸口。手背上贴了一块胶布,是打过吊瓶的痕迹。

她看到床头放着的药盒,是一直随身带着的那个,大概明白昏迷后,池以蓝都知道了什么。

顾平芜十岁那年,第一次知道自己的心脏很脆弱。

听医生描述的过程中

,她没有感觉到这是很严重的问题。

不就是心脏瓣膜天生比别人厚嘛。

那些听不懂的术语里,她隐约记得“二尖瓣关闭不全”、“左心衰竭”之类的字眼。先天缺陷没有治愈的方法。在心脏代偿期内,她的一切都会与普通人无异,除了不能够运动。否则就会重复因运动而心悸、气促甚至晕厥,一次又一次出现在医院。

医生看了一眼她脚下的滑板,颇为惋惜地说:“就像今天一样。”

而那是她开始滑板的第二年。

没人知道。她八岁开始看H-Street 、Video Days 的滑板片子,震撼于滑板在爵士乐里的恣意。没人知道她疯狂地崇拜过女滑手Beatrice,羡慕她的热爱和坚持。没人知道她走进医院的那一天,家里刚刚同意她可以尝试一下高度合适的碗池或U池……

那天以后,她再也没有见过滑板。

她几乎忘记自己曾做过这件事,像忘记了最初来时的路。

她顺从而妥协地做卢湘心目中的名门淑女,安静,温柔,在夜里十点前回家,在周末随妈妈去做慈善拍卖,在假日跟着三哥他们出海或是度假……

她以为自己全都忘了,一具空壳也可安稳过完此生,又有什么值得遗憾。软红十丈,漠漠前尘,何处又不是归路。

可老天偏偏要她遇见那个U池上飞翔的男人。

由是,并非本意地,她放任了另一个灵魂的复苏。乖顺的、漂亮的世家淑女皮囊下,是叛逆的、乖张的顾平芜。是她也忍不住要喜欢的顾平芜。

池以蓝在她苏醒几分钟后,重新回到病房,手里还拎着一兜东西,像是临时去便利店买的生活用品。

顾平芜道:“你以为会陪我在这里过夜?”

话里有歧义,两人谁都不察,反倒是在旁送药的护士闹了个红脸,嘱咐完细则就匆匆出去了。

池以蓝放下东西,袋子发出哗啦啦的响声,她嫌刺耳,皱了皱眉,不妨他问道:“医生和我说代偿期过了。”

“嗯。”

“是什么意思?”

顾平芜笑了一下,没有回答:“医生应该给你解释过。”

“我想要听你解释。”他不依不饶立在那,面色沉冷,眼神平静。

“你是我什么人,就要听解释?”

顾平芜为了缓和气氛,怼了一句。抬起头,他膝盖却已跪上病床,朝她俯身倾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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