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秀珠看着三个孩子的眼神,又看了眼朱先生落寞的背影,脑子一抽,答应了。
她后来想起这件事的时候,觉得自己当时肯定是没少喝,不然怎么可能一个小村姑还敢办学堂,而且将来她的学堂直接跟官学叫上板更是想都没想过的事情。
如果她知道日后会因此惹来无数的麻烦,她肯定这个时候会坚决拒绝。
但事情没有如果,当时那一刻,她就是答应了。
朱先生也没想到陈娘子如此有魄力,小小一个女子,竟然敢办学堂,他被鼓舞了,所以立刻表示愿意留下来,为陈秀珠学馆出一份力。
陈秀珠发誓,她当时真的只是一冲动答应了,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这个消息已经散布的全镇都知道了。
那些正为了孩子的教育问题发愁的父母,这下仿佛都找到了救命稻草,分分找上门来,表示支持她办学馆.
陈秀珠就这么赶鸭子上架,被人民群众给架了起来,事情到了这里,不是她想不做就能不做的了,硬着头皮也要上。
清河镇的少学馆取消,原先的学馆地方就空置了下来,这块地归官府所有,如今也被官府回收,陈秀珠准备租下这个地方。
吴县令现在麻烦事一堆,但到底还没被罢官或者怎么样,暂时还是有实权的,听闻她要租下学馆的地方办学馆,也愿意支持她的想法,所以价格上给的很优惠。
陈秀珠签了十年租赁约,约定按照年付的形式交租金,先交了一年租金,之后的手续能麻烦一些,虽是私学,但同样要层层审批,获得认证资格才能教学。
所谓的审批,说到底就是看你银子给多少,给的多就顺利办下来,给的少就各方面刁难你,拖你个一年半载的。
吴县令这边倒是容易,只是往上知府那边就犯了难,知府跟吴县令不是一个
队伍的,两个人不合,想找他办事不太容易。
陈秀珠知道这些孩子们还都等着上学,这事不能耽误,她决定亲自去一趟宁州,去见见这位赵知府。
宁州下面有十几个县,阳平县只是其中之一。
苏云喜说走就走,临走前把大妞从梨树镇调了回来,大妞是自己人,可以信得过,由她照顾三个孩子她也能走的放心一些。
宁州很远,陈秀珠赶着驴车,走了两天两夜,才算到地方。
宁州城比阳平县又大了几倍,繁华更甚,陈秀珠一进城就看到不少马车走在城内,再看看她的驴车,差距一下就显现出来了。
可见宁州城内不仅有钱人多,高官更多,寻常人家可用不起马车,形象点比喻就是开大众桑塔纳的和开劳斯莱斯的区别,根本就不是一个层次的。
陈秀珠的驴车在城门口就被限制行驶了,原因是不是宁州城的驴车,外地的驴没有通行证不许进城,目的是限制车辆数量,免得造车堵车危险。外地车辆都要暂时寄存在城外,离开的时候再取走,期间会有保管费用产生。
总之进城处处都得花钱,而且大城市的人还有种看不起她这种乡下人的感觉,问个路都爱答不理的,据说从口音就能听出是外地的。
陈秀珠一路打听,好不容易找到了知府衙门的大门,刚说出要找赵知府,门口看守的人立刻指了指一旁排长队的人群,“过去那边,排队叫号。”
每天来知府衙门办事的有很多人,现在还施行了排队叫号,过去先要登记一下,然后有专人给你要办的事情做个分类,之后会分给你一张号码牌,之后就是漫长的排队等待。
排了半天队,好不容易轮到她的时候,她把自己要办学馆的事情告诉了负责登记的人,“劳烦问一下,我这个要排多久?”
“
这个不好说,快的话三五天,慢的话一两个月也有可能。”登记人员不耐烦的回答了一句,直接喊下一位。
陈秀珠打听了一下,这些等待的人,最长的那个已经等了快一个月了,他是来知府衙门办房屋落户问题,因为当时户籍问题产生一点纠纷,所以当地办不了,要到知府衙门这边办理。
听到这些人等待的时间,陈秀珠终于理解了,吴县令办事速度堪称神速了,她以前只是觉得吴县令是个还算不错的官,如今看了这位赵知府的办事效率,他现在觉得吴县令就是绝世好官。
登记之后,陈秀珠每天都会到衙门门口问一下,但就像是石沉大海一样,根本就没有任何回音。
这些官员不办事,故意为难人,排队登记这边公然出现了黄牛,代排队等人,只要给他们一些钱,他们可以代替雇主在这里排队,大概价位一天一百文钱左右。
如果想插队排到前面,则需要更多一些银子,他们这些人有办法帮着插队,只是在名册上排名靠前一些,至于什么时候能排上,依旧不好说。
就是这样,仍旧有不少人愿意花钱往前插队,陈秀珠来等的第三天,就有人找到了她,问她愿不愿意花钱插队。
陈秀珠拒绝了,现在这个情况往前提几个位置问题不大,而是这个赵知府什么时候开门办案,这么多事情堆积在这里,他人倒是连个影子都看不到。
“你想找赵知府啊,我有办法。”黄牛一号听她嘀咕一句,立刻找上了她,“想知道赵知府在哪里,二钱银子。”
陈秀珠原本懒得理他,但听他说了一句,“你走吧,整个宁州城,只有我知道他人在哪里。”
“你真知道?”陈秀珠停下步子。
“二钱银子,童叟无欺。”黄牛一号伸出手,陈秀珠咬牙给了他二钱银
子,他立刻报了个地方,“你去那里找吧,他这个时辰肯定在里面。”
莺燕楼。
一听名字就是个不正经的地方,莺莺燕燕的,事实证明也确实不是个正经地方,就是宁州城的一家青楼。
这会天还没黑透,里面已经有不少客人了,进进出出的都是人。
陈秀珠在门口晃了一圈,实在下不去脚,想人家穿越大佬们都是扮个男装随随便便就把青楼逛了,她光是站在门口都觉得后背发凉,一想到里面是做皮肉生意的,更觉得毛骨悚然。
溜了一圈果断离开,就算赵知府真的在里面她也不敢进去找人,怕是进去出不来的可能性比较大。
艺高人胆大这话没毛病,她胆小主要是因为没有高艺。
回了客栈之后,陈秀珠算算日子,她出来有五天了,路上两天,在宁州城待了三天,信心满满的来,到现在连赵知府的影子都没见到。
她甚至都准备打退堂鼓了,大不了学堂不办了,她管好自己家那三个娃就得了,用不着管其他人怎么样。
可这个念头想冒出来,脑子里就想起临别前,三个小家伙给她打气的样子,小家伙们都很有信心,她怎么能这么容易放弃。
客栈掌柜问她要不要再续住店费,她又续了三天。
宁州城什么都贵,住店也比其他地方贵,光是客栈就好几个档次的,分布的地方也各不相同,北城贫民居住较多,客栈最便宜,但遇到危险或者小偷小摸的可能性也越大,南城的客栈比较高档,都是叫的上名号的大店,里面设施等都是新的,同样的价格也不便宜。
东城也有客栈,大多是外地来办事的官员们住的地方,类似于官府专用客栈,西城介于北城和南城中间的档次。价位中等,也就意味着里面其他配套都是中等水平。
陈秀珠现在就住在
西城这边的客栈,这边流动人口也不少,也方便他打听打听消息。
住的时间长了,她才知道,黄牛一号卖给她的消息是真的,但这个消息也不值钱,赵知府确实爱去莺燕楼,在里面还包了个姑娘,但这个消息也是满城皆知,只要随便找人打听一下就能知道了,所以黄牛一号纯是看她外地人所以骗她。
钱都被骗了,陈秀珠再生气也没用了。
一晃又是三天,她来宁州城这一趟,带的钱花了大半了,可是事情一点眉目都没有,她每住一天就着急一天。
客栈老板听说了她的来意,见她在客栈住了这么多天,还像个没头苍蝇一样不知道往哪里撞,好心给她提了个醒。
“其实你想找赵知府办事,不能直接找他,得通过一个人。”
陈秀珠急忙洗耳恭听,“我不懂这里面的门道,还望您告知一二。”
“莺燕楼的春袖姑娘是赵知府的心头好,你要是能让春袖姑娘开口,这事就成了。”客栈老板给她出了个主意,“但你也别急着高兴,春袖姑娘可不是什么人都愿意见的,要不还不谁都去找她了。”
陈秀珠又追问怎么能见到春袖姑娘,客栈老板比出三根手指,“三件事,办到一件事就行。”
“您快别卖关子了,我都急死了。”陈秀珠追问。
“第一件事能做出一首让春袖姑娘说不出不好的诗,第二件事拿出千金为见面礼,第三件事切断一根手指。”
这位春袖姑娘一听就是个有脾气的,开出的见面条件是一个比一个狠,作诗要让她说不出不好,那得什么水平,诗仙还是诗圣?
能拿得出千金为见面礼的人,可不是一般人家,这样的人介绍给赵知府就是给他增加个提款机,第三件事自残就不说了。
陈秀珠巴拉了一下手指,可恨她竟然一件事都做不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