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宜巧三言两语,成功让罗氏相信了,陈秀珠现在醒来不是正常苏醒,她是中邪了,所以才顶撞她。
“那现在应该怎么办?”罗氏忧心忡忡的问道。
“这个简单,找个会驱邪的道士来府上,给她驱驱邪就好了。”蔡宜巧提议道,“顺便也请人看看谢家是不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作祟。我现在就是担心这些邪魔会借机伤害瑞哥哥。”
蔡宜巧的话,成功让罗氏警觉起来,“那找什么人好?”
“我刚好认识青云观的一个道长,这事可以请这位道长来。”蔡宜巧说道。
提起青云观,就容易想到云虚道长,也就是陈秀珠的二大爷,说起来陈二大爷自从先帝病逝之后便消失无踪,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有人说他已经羽化升仙了,有人说他云游四海去了,也有人说他遇到了意外死在了外面……
总之众说纷纭,真相是什么没人知道。
青云观去年已经选了新观主。
罗氏对陈秀珠的这种态度,还有一部分原因是青云观现在今时不同往日了,先帝推崇道教,青云观更是被尊崇为天下第一道观,但新帝继位之后,新帝推崇佛教,相比道教就不如之前鼎盛了,青云观这几年也明显不如以前了。
以前陈秀珠是青云观主的侄女,罗氏对她的喜欢多少也有跟青云观的亲近之意,现在青云观不如从前了,云虚也不知道去了哪里,陈秀珠的身份,说白了就是个乡下的村姑出身,没有了任何光环在身上,所以罗氏自然而然的开始轻视。
虽然青云观不如从前了,但毕竟曾经是天下第一道观,还是有些根基的,听闻蔡宜巧认识青云观的道士,罗氏便同意请人来谢府看看再说。
她也不希望陈秀珠真的是被什么鬼魅附身了,但蔡宜巧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她也担心如果陈秀珠真的被鬼魅附身伤害谢大人怎么办。
这事当然是瞒着谢大人做的,陈氏不敢让儿子知道这件事,趁着谢大人出门的时候,跟蔡宜巧商量着把道士带进了谢家。
道士一通做法,还真看出了些东西来,“谢府确实有问题,但问题不是出在少夫人的身上,而是有小人作祟,如果老夫人不将小人赶走,小心家宅不宁。”
这位道士把谢府上下看了一遍之后,跟罗氏这么说,当时罗氏脸色就变了,“什么小人作祟,请道长明言。”
道士没说是谁,只是指了指树上的一个鸟窝,此刻鸟窝里面不是喜鹊,而是一只斑鸠。
“斑鸠这种鸟类,不会做窝,所以经常占喜鹊的窝。”
一开始罗氏还没明白过来,等道士走了之后,才反应过来,道士是在说鸠占鹊巢。
蔡宜巧早就听出来道士在骂她就是那只斑鸠,脸黑的不能看了,要不是因为碍于面子不能发作,她早就忍不住骂人了。
罗氏脸色复杂的看了眼蔡宜巧,安慰她道,“你别放在心上,这道士我看八成是胡说八道的。”
蔡宜巧干巴巴笑了两声,“我没当回事,这些道士惯会胡说八道。”
她忘了人是她找来的,提起这个蔡宜巧就气不打一处来,她明明都跟青云观打好招呼了,可是今天怎么会拍了这么个胡说八道的道士来。
陈秀珠压根不知道这件事,她今天出门去见个老朋友,青云观的玄成,一晃六年,她昏睡了这么久,对过去的人和事情一点都不知道。
她见玄成也是想问问她二大爷现在哪去了,听梧桐说青云观的观主换了新人,陈二大爷不知所
踪,这事陈秀珠还是很担心的,毕竟陈二大爷算是她唯二的亲人了。
玄成今天下山接了个活,去谢家看看家宅风水,顺便跟罗氏暗示了几句蔡宜巧会让谢家家宅不宁,事后拿了钱走人。
出门之后便拐到了跟陈秀珠约好的酒楼见面。
这一眨眼就六年过去,玄成现在的样子让陈秀珠大为惊讶,这副样子已经跟陈二大爷的无赖样有了六成的相似,过不了几年,玄成就能成长为新一代的神棍。
两人也算是老交情了,见面之后玄成看着她露出惊讶之色,“你这是吃什么神药返老还童了吗?”
三十岁在古代已经不是年轻的女人了,成亲早的话,孩子都十几岁了,陈秀珠现在的状态,活像个十七八岁的少女,睡了六年竟然比当初还年轻,任谁看了都会觉得惊讶。
陈秀珠哭笑不得,“我也不知道吃了什么,可能睡觉睡多了会让人变得年轻吧。”
玄成学过医,给陈秀珠把脉,“身体没什么问题,一切正常,只是有点气虚,这个调养一阵就行了。”
陈秀珠点点头,问道,“你可知道云虚道长现在在哪里吗?”
她还是比较担心她二大爷的,提起这件事玄成叹了口气,摇摇头,“观主在先帝过世之后便不知所踪,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不过有一点我能肯定,观主现在肯定还活着,只是在一个我们找不到的地方而已。”
“你怎么能确定人还活着?”陈秀珠问道。
“我也说不好,反正我就是这么觉得的。”玄成之前跟着云虚学八卦阵,学到了一半云虚就失踪了,后来他一个人自学,遇到了问题想不通,全都标记在了书上,想着有机会见到云虚问问。
某天他醒来就发现书上做标记的地方都写了注释,他当时就知道是云虚道长回来了,可是他却一直没见到人。
之后又过了些日子,他又积攒了一些困惑标注在书上,又一次得到了解答,那时候他就知道,云虚道长肯定不是像外面传言的那样失踪了或者出事了,他只是不想露面而已。
具体原因玄成不知道,但隐隐听说了一些,好像是先帝驾崩的前一天曾秘密见过云虚道长,两人密谈了很久,具体谈了什么没人知道。
此事之后先帝驾崩,太子继位。
随后不久云虚道长就不知所踪了,而太子继位之后也曾派人来找过几次云虚道长,但无奈一直找不到人。
新帝推崇佛教,这几年青云观便不如以前鼎盛了。
玄成猜测,云虚道长的失踪,八成跟新帝继位有关系。
但这种事情不能乱说,不然传出去,他这条命就难保了。
陈秀珠听闻玄成的话,叹了口气,“希望他一切平安吧。”
俗话说祸害活千年,陈秀珠觉得陈二大爷就是个祸害,应该能长命百岁的,估计现在应该躲在哪个酒馆里混酒喝,欠了债四处躲债也不一定,还有可能在巷子里摆摊给老太太老头算命。
总之他这么不着调的一个人,能干的事情多了去了。
跟玄成见了一面,陈秀珠心情好了不少。
跟她的好心情对比起来,罗氏心情就有点糟糕了,因为青云观的道士说的话还不断回响在她耳边,虽然她告诉自己不要当真,但还是不免有些担忧。
这种担忧被蔡宜巧看在眼里,她跟罗氏进行了一番密探,谈话内容没人知道,但很快罗氏便打消了疑虑,迫不及待地想要让蔡宜巧进谢家的门。
为了给蔡宜巧撑腰,罗氏让蔡宜巧正式搬进谢府居住,还
就住在以前陈秀珠居住的四宜居中,这等于是明着告诉谢府的下人们,蔡宜巧是罗氏承认的少夫人。
至于陈秀珠,迟早要被赶出去的。
陈秀珠还有两个月跟谢大人的约定就到期了,她最近算着时间,基本上秉承着不惹事,不闹事的原则,最好是相安无事的过去再说。
但很快她就知道自己想的太简单了,首先就是留园这边的饭菜质量明显下降,蔡宜巧现在掌管着谢府的事情,厨房也归她管,她这么做就是想要让陈秀珠受不了,受不了就会大吵大闹,到时候就有理由发作了。
六年前的柳姨娘就喜欢玩这套,那时候陈秀珠被禁足,现在陈秀珠还是谢府的少夫人,被人这么欺负,怎么都说不过去。
梧桐问她怎么办,她直接领着梧桐去了一趟四宜居。
蔡宜巧正在安排府中事务,听到丫鬟说陈秀珠来了,她愣了下,随后反应过来陈秀珠应该是受不了饭菜不好,过来大吵大闹的。
“让她进来。”蔡宜巧端出正室的派头来,让丫鬟带陈秀珠进来。
陈秀珠进门便看到坐在椅子上的女子,手里正在翻看账册,看样子很认真,似乎没发现有人进门一样。
这就是故意晾着她。
陈秀珠觉得好笑,笑点在于蔡宜巧现在的打扮还是姑娘家的打扮,比方说她的发型,还不是妇人的发髻。
严格说起来,她还是未出阁的姑娘,跑到男人家里管家,名不正言不顺的,也真够可笑的了。
蔡家按理说也是有名望的人家,怎么会教养出这样的女儿,怪不得蔡家现在懒得管她了,换陈秀珠要是有这样不知羞耻,未成婚就跑到男人家里,抢别人丈夫还理直气壮的女儿,也不想认了。
陈秀珠找了张椅子坐下来,让丫鬟给她泡杯茶拿点点心来,“蔡小姐看样子还要好一会能看完,我先自己随便吃点东西打发时间。对了我喜欢甜食,随便拿点就行。”
丫鬟们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真是一点不见外啊。
蔡宜巧原本想给陈秀珠一个下马威,没想到她根本就没当回事,还准备吃喝起来,气的要命,将账本放下去,对着陈秀珠说道,“原来是姐姐来了,我竟然一点不知道。”
说着看向旁边的丫鬟装模作样的训斥了几句,大意就是怎么来了客人不知道禀告之类的话。
陈秀珠听的想笑,“蔡小姐,你差不多就得了,咱们开门见山,明人不说暗话。”
蔡宜巧冷笑一声,“那我就听听姐姐的明话是怎么说的。”
“留园最近的伙食很不像话,听说是你的意思。”陈秀珠开口说道。
并不是询问,而是平静的陈述。
蔡宜巧闻言笑了下,“姐姐说的这叫什么话,什么叫是我的意思,最近府中开销紧张,老夫人将管家的重任交给我,我当然不能马虎,不只是你的留园,其他各处的开支都缩减了。姐姐要是不习惯,大可以去找老夫人说去。”
言下之意,陈秀珠就是去找罗氏也没用。
陈秀珠笑了下,“你想多了,我来找你不是跟你商量让你把伙食标准提上去的。”
蔡宜巧看她一眼,“那你来干什么?”
“蔡小姐一个大姑娘,还没成亲在男人家中管家,传出去你不要脸,谢家还要脸,谢家又不是没人可用了,怎么着也不至于用个外人管家。”
陈秀珠淡淡的语气,让蔡宜巧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她几乎是咬着牙问道,“你什么意思!”
“我是谢府的少夫人,是谢瑞名正言顺地妻子,要
说管家,理应有我来管理。”陈秀珠淡漠的看着她,见蔡宜巧像是看着仇人一样的目光看着她,轻笑道,“蔡小姐你也不用这么瞪着我,你眼睛瞪得在大也改变不了我是谢少夫人的事实。”
“管家权是老夫人亲自给我的,你要是不愿意,你自己着老夫人要。”蔡宜巧冷着脸说道,这是她最好的机会,能在谢府站稳脚跟,她怎么舍得放弃。
“你逗我呢,这个家是我的,我管自己的家还用去找人要?”陈秀珠像是听笑话一样的表情,“之前是我身体不好,所以母亲怕我劳累这才交给你的,你不会真以为,你管几天谢府就是谢府的女主人了吧。那前面那么多管事呢,岂不是人人都是谢府主子了。”
陈秀珠故意这么说,将蔡宜巧跟谢府的下人们对比,意思就是说她现在跟谢府那些管着各处的下人们没有任何区别。
蔡宜巧那里受过这种委屈,当时气的脸色铁青,“陈秀珠!你简直无理取闹。”
“是我无理取闹还是有人没事找事?”陈秀珠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她原本打算安静待满三个月,到时候离开,这期间不管是蔡宜巧管家还是谁,她都懒得管。
但没想到她都这么低调了,蔡宜巧还想踩她几脚,那她当然不会客气了。
反正她都要离开了,自然没必要忍气吞声,她现在还是谢少夫人,当然要拿出谢少夫人的底气来。
她今天来见蔡宜巧,只带了梧桐一人,而蔡宜巧这边一大屋子的丫鬟们,但论气势,还是陈秀珠胜了一筹。
因为陈秀珠名正言顺,说到底不管罗氏怎么偏心蔡宜巧,她到现在位置都不算是谢家的人,谢瑞亲自去蔡家退婚,她现在的身份就是谢府一个客人。
客人在主人家,当着主母的面指手画脚,到哪里都说不出理来,自然心虚气短。
陈秀珠临走前给她留了句话,“要是蔡小姐还是觉得应该在谢府管事,那就继续管着吧,以后每隔一段时间来跟我报备一下就行。”
这话又把蔡宜巧气了个半死,陈秀珠这是真把她当成谢府的下人看待了,她气的脱口而出,“你爱管你就管去,真当我稀罕一样。”
“既然这样,那我就把管家的权收回来了。”陈秀珠朝着蔡宜巧一笑,“这事以后就不劳烦蔡小姐了。”
她走了两步,想起了什么一样,停下步子回过头看着蔡宜巧,“对了,蔡小姐放心,我这个人一向不喜欢做些不入流的小动作,蔡小姐这边的饮食一切如常,我不会克扣的。”
蔡宜巧看着她的背影离开,气的挥手把桌子上的茶杯扫到地上,丫鬟们低着头大气不敢出,都怕惹怒了她挨打。
“让她管,我看她能管出个什么样子来。”蔡宜巧气的大骂。
丫鬟们劝她消消气,但心里其实也觉得,这事人家陈秀珠没错,人家才是谢府的少夫人,蔡宜巧什么都不是,她管着谢府,真是名不正言不顺的,说出去都丢人。
未出阁的大姑娘,去男方家里给人管家,这哪是一个正经的姑娘干的出来的事情。
陈秀珠去蔡宜巧面前走了一圈,转头就把管家权力拿回来了,梧桐佩服的要命,她都没想到陈秀珠三言两语的就能把蔡宜巧气成那样。
“少夫人您可真厉害。”
一般人这时候都会选择忍气吞声,毕竟把管家权交给蔡宜巧的人不是别人而是罗氏,但陈秀珠偏偏去找蔡宜巧,当面讽刺了一番,让她自己气的说出不要管家权的话。
“我其实一
点不厉害,不然也不会让人克扣了饭菜,让你跟着我也吃不饱。”陈秀珠无奈说道。
要不是蔡宜巧自作聪明故意跟她过不去,她才懒得理她管谁的家,但她还有两个月才能离开,这次她要是一点反应都没有,下一次不定想出什么招数对付她呢。
陈秀珠比较懒,以防万一,直接把管家权拿走,这两个月握在自己手里,也免得有人故意跟她过不去。
“老夫人那边怎么办?要是知道了此事,会不会不高兴?”梧桐还是有些担心的,罗氏知道这件事肯定要生气,弄不好会领着人来给蔡宜巧撑腰。
“不会的,母亲除非脑子不好,不然不会这么做的,她怎么说都是谢府的人。”这一点陈秀珠还是能确定的。
罗氏把管家权给蔡宜巧本来就不合规矩,这事没人追究就算了,真要是有人追究,这事就是个丢人的事情。
陈秀珠去拿管家权名正言顺,她是谢瑞的妻子,管家权本来就该归她管,怎么也没有越过她交给一个外人的道理。
罗氏要是真领着人明着把管家权抢回去,那才真的是丢人现眼。
听到陈秀珠的分析,梧桐才松了口气,那就是没事了。
事情跟陈秀珠想的一样,罗氏听完丫鬟的禀告,虽然生气,但却没有要带人把管家权要回来的意思。
蔡宜巧为了这事来找罗氏哭诉了很久,她只是安慰了几句,并没有去帮她出头的意思。
罗氏把管家权交给蔡宜巧,就是想让她立威,压着陈秀珠一头,也让谢府的下人们看看,谁才是她看中的少夫人。
但是蔡宜巧不争气,被陈秀珠三言两语气的自己把管家权扔了不要,要是她去帮着出头,那才叫丢人。
“就先让她管着吧,她管不明白自然就会还回来了。”罗氏是这么想的,谢府的主母可不是那么容易当的。
光是每个月的账目都是一件极为头疼的事情,罗氏管家下面光是管事都有二三十个,各人都有明确分工,但就是这样,还是经常会出错。
所以罗氏认定,陈秀珠肯定管不明白,等她出了错,到时候就有理由名正言顺地收回管家权了,到时候再给蔡宜巧就没人说什么了。
蔡宜巧虽然不甘心,但罗氏都这么说了,她也只能暂且接受这件事,心中一直打着注意,准备找陈秀珠的错处。
陈秀珠不是第一天管账,谢家的账目虽然能复杂一些,但也就那么回事,她有自己的算账方式,很快就能看出来问题。
梧桐一开始还担心她不会管账,毕竟陈秀珠出身并不高,像是这种管家的能力,一般都是从小培养起来的,不是一天两天能学会的。
但陈秀珠的表现让梧桐很惊讶,她不仅会看账,而且算账能力又快又好,这些账目换成别人可能要十天半个月能弄明白就不错了,她只用了一天就差不多都知道了。
陈秀珠叫来了几个负责谢府事务的管事,跟他们谈了大概有半个时辰,这几个管事离开的时候一个个脸色都不好看,等出了谢府的大门,都忍不住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少夫人也太厉害了,她是这么发现这些账目有问题的?”其中一个管事吓得要命,转头看向另外几个人。
他们都在谢府多年,管着各处,说是一点油水没捞是不可能的,平时也只是账目做的巧妙,但罗氏眼里不揉沙子,这事要是被罗氏知道,他们这些管事全都要滚蛋。
都是做事多年的老人,要是突然被赶走,以后名声臭了,去其他家也没人敢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