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震说,这毕竟是别人地盘上发生的案子,我们也不能横加干涉,于是第二天还是准备立即收拾东西回去。但当我们到了车站,在等车的时候,我却见乔成刚分开人群急匆匆追了过来。
他走到梁震跟前说道:“梁队,能不能请你多留几天?”
梁震问:“怎么,又发生了其他案子?”
乔成刚说:“不是,我想查当年那件旧案,但没人帮我。肯帮我的,又没有那个能力。我想也只有梁队你们可以了。”
他说出这句话来让我也有些惊讶,翻查几乎算是铁案的旧案,一般来说,这在警队里是比较“忌讳”的一件事情,很容易得罪人,甚至一辈子都没升迁的机会。
我再度仔细端详了一下乔成刚,见他仿佛一夜没睡,眼睛充满红血丝,而且看上去神色有些沮丧。
梁震思量片刻,没有马上回答他。
乔成刚说:“我知道这件事让你们有些为难,但如果知道这是冤假错案而不管的话,作为一个警察,我心里过不去,不知道梁队你作何感想?”
梁振说:“我自然也想查明白,只是你这样调查是不是没有经过上级的允许?违规调查的话,可能对你自己有影响。”
乔成刚冷笑一声:“这里的上级我已经不知道相信谁了。”
这话一出,我更是惊讶,这是什么意思?他在暗指自己的上级不可信任,是黑警?
就在这时,我看到乔成刚拿出一沓案卷的复印件:“昨天晚上,我偷偷溜进档案室,翻找出来这个案子的案卷笔录和资料,复印了一份。我连夜看了一遍,发现里面确实疑点重重,这个案子很可能是冤假错案,但是当年我们的牛队居然就将他定成了铁案,有
伪造证据的嫌疑,对此我实在是无法理解。”
那些卷宗资料比较长,不过,乔成刚果然是用了心,我发现他还将所有的疑点列出来,整理在了一张纸上。
我看着那张纸,见上面写了九个疑点。
第一,被害人死亡时间在笔录上一改再改。
第二,当时存放尸体的纸箱子上的指纹不是欧炳强的。
第三,负责走访调查的警员没有调查过死者的夜校男同学。
第四,当日卞英的夜校签到簿碰巧不翼而飞。
第五,案发地点找不到卞英的指纹,也找不到卞英的随身物品。
第六,没有证据证明死者身上发现的269条纤维中与欧炳强衣服吻合的7条纤维,是由欧的衣服而来的。
第七,欧炳强新婚燕尔,夫妻恩爱,职业稳定,找不到确切的杀人动机。
第八,检察官引导陪审团:此案依赖许多环境证据,若综合证据后没有合理怀疑,便可判被告有罪,任何案件都不能100%肯定。
第九,怀疑当时造成的影响很大,警队内部有贪污现象,外加警方压力巨大,破案心切,有可能栽赃嫁祸,诬陷好人。据说当时牛队为了破案,半夜冒充死者鬼魂打电话给欧炳强,但他丝毫不受影响,完全没有反应,第二天照样上班、下班,与平时无异。录口供时也极不合作,签字前要反覆看、反覆改,在认罪书上签字的时候还说:“我虽然签了字,但是不代表是我做的。”
最后一点真是雷到我了,这个牛队果然够牛,居然还想出了冒充鬼魂来吓唬嫌疑人的招数,他这当是拍包青天呢,还阴阳判官。这个智商在当年当什么刑侦大队长,这样的C市是不是有些危险啊。
梁震
和马鸣仔细看完资料后,马鸣说:“看起来真的是疑点重重,梁队,要不然我们留下来暗中调查一下?”
梁震说:“先请示领导再说。”
不过,Q城市局的领导很快同意了梁震的请求,这也让我觉得特别意外。我总觉得这件事情背后不大简单,可能还涉及到警局或者C市政要的高层。
和乔成刚约好下午旅馆见之后,我们仨准备先找个地方落脚,再返回去。但一路上,危险的感觉让我有些忐忑不安,于是在从车站返回旅馆的路上,我有些神经质地反复叮嘱梁震要注意安全。
梁震看我这么紧张,忍不住笑道:“你什么时候变得像个小媳妇一样担惊受怕的,放心吧,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县城,即使这里有什么黑幕,甚至贪官,也翻不了天,我们当然要小心保护好自己,不过也不要太忧心重重。”
马鸣在一旁说道:“哎,你怎么不担心一下我啊?”
我瞪了他一眼:“不会有人想害死二傻子的!”
马鸣感叹道:“区别对待啊你!和我说话嗓门都提高了。”随即,他对梁震说:“梁队,这件案子咱们要从哪里查起呢?毕竟是十年前的旧案,看卷宗资料又前言不搭后语,有些混乱,这要怎么查?所谓特别直接的证据,其实在这个卷宗里也并不怎么确切。”
“你们还记得现场看到的尸体吗?”梁震说,“其他的倒没什么吸引我的,但是白建斌尸体旁边的一道用鲜血画出来的图案,却很有意思。”
等到了旅馆,梁震拿起放在桌子上的便签纸和笔,将在白建斌尸体旁边的图案画了出来。
我当时的注意力都被白建斌尸体上的牙刷给吸引去了,完全没注意
到这个图案。现在看梁震画出来,觉得无法形容这是个什么东西。
这图案像是一轮太阳,又像是太极八卦的阴阳两面,总之我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马鸣显然也没看懂:“梁队,这是个什么图案?”
梁震说:“你们听没听过,曾经有个邪教叫做天照会?在十五年前,天照会曾经盛行一时,信徒众多,从专家,教授到平民百姓,几乎有几百万甚至上千万人的信徒,那个教主叫做王志。他曾经对着民众宣扬歪理邪说,当然任何邪教宣扬的也都是歪理,说什么治病不需要用药,练某种功法就行了,这个天照会就是这种邪教。”
我恍然说道:“我听说过,那时候我还读中学,我们那儿就有一个练天照会邪功练的走火入魔的人,还从楼上跳下去,说是要和什么天照大神同在,总之最后这个人终身残疾,现在还坐在轮椅上呢,而且已经神叨叨的不正常了。”
梁震说:“你们知道天照会的发源地是哪里吗?就是这里,C市,我在想白建斌最后给我说的那句话,他说我是查不到案件真相的。”
我问道,“我也听到了,当时我觉得这句话只是他气愤之下说的气话而已,说你查不到真相,难道是说这个小城市没有表面上那么平静?这里的势力很复杂,甚至还有邪教的一些余孽作妖?”
马鸣说:“梁队,你觉得这个图案一定是天照会的那个标志吗?万一是别的什么图案呢?”
梁震说:“别的图案我也想过,但是想不到其他符合条件的。如果说能够牵扯到秘密凶杀,黑幕,政治交易之类,我也只能想到本市的天照会了。”
我附和道:“梁震说的有道理,难道你
还想到什么别的图案,总不能是百事可乐的标志吧。”
马鸣叹了口气,“现在你们是什么唱什么随,简直没有我插话的份儿,好吧,那么天照会和白建斌的死有关吗?白建斌是想说,真凶——也就杀死他的那个惯犯,是天照会的信众?”
“那个惯犯不会是天照会的信众,我想他只是别人买通来杀了白建斌灭口的人,至于这个花钱买通他的人,恐怕那个惯犯都不知道具体是谁,而且他肯承认自己做下杀人案这么重的罪,就说明他已经做好了必死的准备,他算是古代那种死士,难以撬开他的嘴。可能他的家里人被人庇护或者受人控制,总之从那个表面上的杀人犯那里查不到什么,但既然提到天照会,我们可以查一查这小城里是否还有天照会的人,这个就需要乔队来协助我们了。如果说这件案子真的和高层有关,那么调查天照会就不能太光明正大。”
下午,我们和乔成刚会面。乔成刚说,他知道有个人曾经入过天照会,这个人现在是一家夜总会的副经理,看场子的。原本也是个不怎么靠谱的人,社会混混,他入天照会也并不是相信那些教理,而只是在里面随意泡妹子的,因为被邪教洗脑的女人虽然有点邪乎,可是也好骗,相信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随便几句就被带上床了。
前些年国家严打邪教的时候,这个人被乔成刚抓过,但是他极力撇清自己和天照会的关系,又证明自己只是在里面混日子,泡妞的,最后乔成刚教育了他几天,也就把他放了。
当年邪教信徒一般是要被判刑的,而这个人因为乔成刚的理解摆脱了牢狱之灾,所以他私下和乔成刚的关系还不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