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翔确实可能已经病了。有种心理病叫谎言癖,谎言癖属于怪僻型人格障碍中的一种特定类型。也就是说谎成瘾,即使在不需要说谎的时候仍然会说谎,或者在熟人之间有意的编造一些幻想性的故事、一段很神奇的经历来让对方相信。当看到对方相信自己的谎言的时候内心会感到很高兴,沾沾自喜。而且由于这个人的表演性很好,所以在一般人际关系当中,他往往具有很强的欺骗性,严重的话会发展成为诈骗犯或者故意捏造事实。不过这类人一般不以诈骗为目的,而仅仅用撒谎来获得变态心理的满足,虽屡被人揭穿也依然如故,亦不能吸取经验教训。患上谎言癖的人从小应该是个喜欢幻想的人,在思维和理解力还不强时,容易将幻想和现实混淆。他往往不是在说谎,而只是把想象的情节当成了现实,以自己为主角,任意编造情节,一幕一幕在脑海里演出,以满足在现实中达不到的要求。有个女明星,忘了叫什么名字,就生了很多孩子的那个香港女星,我想她就是典型的谎言癖。”梁震解释道,“也许凶手是对这种人有强烈的虐杀欲望。但是,刚才我浏览了一下口供记录,说实话,应队长。你抓的这个人不一定是凶手。起过冲突不代表会痛下杀手。况且从现场来看,这个凶手有比较严重的变态心理。你说起的这个龚亮,除了暴躁和惹是生非,打人之外,他做过精神鉴定,确定有一定的精神和心理障碍吗?”
听到梁震质疑自己,应麟立即不乐意了:“心理学这种东西,只能作为破案辅助,而不能把这些虚无缥缈的玩意儿当成依据。龚亮虽然没上过大学,但是
他读的是职业高中的美术专业,家里也有喷绘用的东西,成分和墙上喷涂的地狱画的颜料成分一致。他又和被害人之一起过冲突。他现在虽然没有认罪,但是我相信,我们一定能在他家里搜到证据!既然梁队不同意我的看法,那咱们分开调查吧,如果你不熟悉这里,那就让吴副队给你们带路!”
说着,应麟几乎摔门而去。
这哐当一声,我感觉墙上的石灰粉都扑簌簌掉下不少。我缩了缩脖子,对梁震低声道:“这应队脾气真大,为什么他就这么自信呢?”
“恐怕他这是有点儿自恋型人格障碍。这类人对自我价值感夸大,并且缺乏对他人的公感性,无根据地夸大自己的成就和才干,认为自己应当被视作特殊人才,认为自己的想法是独特的,只有特殊人物才能理解。”梁震笑了笑。
“难怪,总觉得他一股瞧不起我们的架势。”我叹道,“那咱们从哪里开始调查呢?”
“案发现场吧。卷宗看得差不多了,但是查案毕竟还得去现场看一看。”梁震说。
这时候,吴文辉推门进来,笑道:“梁队,应队让我和你们一起查案。”顿了顿,他又解释道,“你们也别往心里去,他这人吧,就这脾气。虽然我们都不喜欢他这个劲儿,不过他为人不坏,而且对案子也认真。”
梁震笑道:“我不在意这个。对了,咱们去案发现场的废楼看看怎么样?”
“可以,那我开车载着你们过去!”吴文辉立即说道。
吴文辉三十六七岁,不过外表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年轻。他也是粗犷型,但和梁震有所区别。我想,人的气质总会受出身以及教育的影响。吴文辉只是普通警察学校毕业
的,没太高的学历,是从底层慢慢混上了个副队,所以难掩一些痞气和糙感。
他是个话痨,一路上不仅把自己的事儿说的七七八八,就连应麟家什么情况也都和我们说了个差不多。吴文辉也是单身,不过他妻子是在前几年出车祸去世了。他一个人抚养儿子,现在孩子快上初中了。
应麟这个人,经历就更曲折了。应麟今年三十三岁,是省公安厅副厅长的公子。但他是原配夫人生的儿子。他母亲在他读高中的时候就病故了。可没想到父亲在母亲去世一年后,就迎娶了新人。后妈是电视台主持人,年轻漂亮。没出一年,就给他生了个妹妹,妹妹应琪今年十六岁,在读高中,美术特长生。应麟总觉得他爹是在他母亲病重的时候就勾搭上了这个后妈,所以很不喜欢这个后妈和妹妹。
不过随着应琪慢慢长大,越来越懂事,应队开始主动缓和家里的矛盾,这几年,应麟已经偶尔会回家吃饭了,也会经常去看看妹妹。
我听完笑道:“吴队,这些八卦你都知道啊?是应麟自己告诉你的吗?”
“还真是他说的,有一次他喝醉了,拉着我聊了半天。他这人挺好玩,平时不说话,一喝醉了就开始絮叨,什么都往外说,怪可爱。所以你们也别介意,他过得也不容易。”吴文辉说。
“我明白了,你最初告诉我们,应麟很自负,是给我们一种心理准备吧。到现在我们接受了他的自负,又开始给应队长说好话了。”我笑道。
“你可想多了,我这人就是——哎,到了。”吴文辉说着,放慢车速,将车停靠在路边。
我和梁震下车,见眼前是接连四栋废楼。废楼前是一条马路,马路
前面又是一条河面不算窄的小河。小河的对岸才是有人住的新建的小区。
废楼的后头和左右两侧原本也是空置的房屋,但是已经被拆了,现在是一片空地。这四栋楼暂时没有拆除,这里平时根本没有人来,连捡垃圾的都不往这边走,简直像是海上孤岛,在这里作案,很难被发现。案发现场在这四栋楼的一楼。
“原本这里是要被拆迁开发成住宅区,不过好像是承建商资金出了什么问题,拆了一半,就搁置了。三名死者是在一个月内被害的,基本上是一周一个,按照法医的判断,大概都是死在每周日。”吴文辉说。
“那怎么被发现的呢?”我问道。
“三具尸体在这儿放着,纵然现在秋天了,可久了也是有味儿。据说是对岸住宅区的居民绕着这条河跑步,每次跑到这附近都闻到一股臭味儿。他就回去向物业反映,说这河水太臭了。可河水没有味儿,后来是物业查找臭味来源的时候,发现了三具尸体。”吴文辉说。
“三具尸体放在这里将近一个月,才被发现?”我惊讶地问。
“这也有可能啊。我们龙江市不是你们Q城那样的大城市,就是个三四线的中小城市。这里没有太多监控,人口也不算密集。尸体在这么偏僻的地方藏上2个月,没被发现也是正常。”吴文辉说。
我环视了一下案发现场墙上的图案。别说,画得虽然简单但是很有神韵。墙上画着几只恶鬼,手中举着鞭子或者铁钳,给那些捆绑着铁链的鬼魂拔掉舌头。周围围绕着红色的地狱之火。
“传说里,拔舌地狱处罚的就是生前诽谤他人,造谣陷害的人。”我对梁震说,“这样说来,应麟的说法
是不是也对呢?这个凶手,是对造谣生事的人十分痛恨,而且他也可能深受其害?”
“也许,现在还不能确定——吴队,你过来看看这个。”梁震戴上手套,蹲下身,从墙角拈起两根烟灰色的长发。这像是染过色的头发,或者说是假发。
吴文辉走过去,看着梁震手中的东西:“这——会不会是案发之后吹进来的头发?”
“不会是,因为这头发上沾染着一点白色的蜡油。我看过案发现场的图片。当晚这里点燃了一圈白色蜡烛,应该是凶手带来的。这头发起码当晚也在现场,而且沾染了蜡烛上的蜡油。这有可能是凶手留下的东西。”梁震说,“拿回去检验一下看看吧。”
“当时的法医没有发现吗?”我问道。
“头发被风吹到墙角缝隙处,没发现也正常。”梁震说,“而且不确定是不是凶手头上掉下来的。”
我们又看了看其他两处案发现场,没有发现别的痕迹。主要是里面乱七八糟的建筑垃圾,树叶等杂物不少,难以找到其他证据。
梁震将头发交给龙江市市局的法医检验。很快的,法医告诉他,这是两根假发,是那种便宜的高温丝制作而成的,粗硬,不值钱,这样的假发随处可见。
梁震问:“这上头沾染的一点蜡油,是案发现场那些蜡烛上流淌下来的吗?”
“嗯,成分是一样的,应该是当晚的蜡烛滴落上去的。这假发也许是凶手当时戴在头上的。”法医说。
“凶手为什么要戴假发行凶呢?”我不解地问,“难道是进行伪装?可是,烟灰色假发,这太招摇了,走哪儿都会被注意,又怎么可能悄无声息绑走三个被害人,难道是他仪式感的一部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