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震说：“那不就是了，如果不在工地，又不在建材公司，这种钢筋很难找，况且还是截断的钢筋，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我说道：“截断的钢筋，也没什么奇怪啊。”
梁震说：“不，钢筋一定有问题。”说着他去往证物处，想将尸体上取下来的钢筋再仔细查看一遍。米旗和我不知他要查什么，便也跟了去。
梁震拿起证物袋里的钢筋端详片刻，我也跟着看了看。普普通通的一根钢筋，但相较于我印象里的钢筋来说，稍显光滑一些，再者的确是被截断的，只有短短的一截。
梁震对法医说：“麻烦您再查一下这个钢筋，看看还能查到什么东西。”
我们不明所以的等结果，查证结果没多久就出来了，法医告诉我们，在钢筋上面，有酒精残留。这种酒精并不是我们喝的酒，而是湿巾上带的医用酒精。
“也就是说，很可能有人经常用湿巾擦拭这一截钢筋，对不对？”梁震问。
法医说：“是有这个可能，残留不多，但也是有的。”
梁震拍了拍他的肩膀：“多谢。”
米旗在一旁很茫然：“梁震，你觉得酒精有什么问题吗？也许凶手是为了擦掉自己的指纹，才用湿巾反复擦拭了钢筋。”
梁震说：“不对，他是在杀人之前擦拭过，你想，他已经把钢筋留在原地了，有什么必要杀了人之后再擦拭呢？擦完了再插在尸体上，这没必要。说明这个凶手曾经珍藏过这一截钢筋。”
说到这里，他对米旗说：“麻烦你查一下最近七年来，你们这里发生的有关工地上的事故，尤其是被钢筋伤到的人，或者砸
死人等等。”
米旗也很快去查了，工地上经常出现各种事故，不过多半都是意外，也多半只被媒体报道三言两语就过去了。
米旗将这些新闻打印下来都交给梁震：“你要找什么？”
梁震说：“找到其中比较特别的一篇。”
我好奇地看着他寻找，但没多会儿，他就将其中一篇新闻稿抽了出来。
这篇新闻，报道的是一场发生在工地上的火灾，由于火势凶猛，出动了消防队。在救火的时候，有钢筋从楼顶上砸了下来，其中一名消防兵为了救战友，将战友推到一旁。但他却被钢筋刺了个对穿。
被救的消防兵也负了伤，梁震看到这则新闻之后，就去搜索了新闻的标题。在这些网络新闻标题里看到居然还有李伟写过的一篇。原来李伟有一个自己的公众号。
他报道的新闻偏离事实，新闻里有他在起火现场拍的照片，总之新闻的内容是说消防兵在救火的时候贪生怕死，想要逃跑，却被钢筋砸下来砸死了。
新闻的评论乱七八糟，不少人不信，但有一部分人也很相信这新闻。李伟在新闻结尾说，这种消防兵临阵脱逃不配被称为英雄。
梁震问米旗知不知道这件事。
米旗看罢，说道：“真够贱的，这事儿我知道，就是一名消防兵为了救战友，被钢筋刺死了。李伟真的是嘴贱，到处散播谣言刷关注度。我记得当时是有人造谣黑这个消防兵，导致家属没拿到赔偿。消防兵的爸妈都是上年纪的老人了，按理说政府因为这件事可以将救火的英雄追封烈士，也会给他的家人一笔安家费。可是因为影响不好，似乎
没给。”
梁震调查了当时消防兵的名字，然后对我说：“凶手可能找到了。”
我看着他调出来的资料和照片，有些震惊。
7.英雄的愤怒
梁震和我再次去往医院，调取了护士值班室走廊的监控视频来看。从监控里可以看到，三天前的中午时分，果然有一名病人去了护士值班室，然后又走了出来。
这个人实在太好辨认，因为他的腿有点儿瘸，正是我们见到的保姆儿子王军。
“真是他，可是，就凭这个不能确定是他拿了邹玲玲的手机，约李伟出来啊。”我说道。
“如果他有嫌疑，那就好找了。”梁震说，“我在白家老宅附近看过，那边没有监控，近距离内也没有车站，地铁站。王军的病例刚才医生也送来了，我看过，由于钢筋穿刺，伤了腿部神经，他的一条腿等于是废了，只能拖着走路。这样的身体不适合开车，所以他也没买车。我想，当晚他应该搭了出租车。如果换了别人，伪装起来不容易被辨认，可是他外形特征太明显，很难不被人注意到。现在只能调查出租车公司，看他们是否有人载过王军。”
针对王军的调查倒是很快有了结果，因为王军这外形特征确实很明显。有两名出租车司机证实，他们在案发当晚搭载过王军去护城河边。
王军个头不低，外加腿瘸，即使戴着口罩，也给人留下了比较深的印象。
同时，司机也都证明了他当晚穿的是一套黑色运动服。
“我觉得那运动服不太合身。”两个司机居然都这么说，“运动服有点儿短，看着还挺旧，挺明显的。”
虽然证据不
算充足，但是王军当晚和李伟在差不多的时间内都去了护城河附近，王军的母亲又是白家的保姆，他对白家老宅比较了解，这些巧合汇聚在一起，警方有足够的理由怀疑他和李伟的死有一定的联系。
梁震觉得，当晚凶手用钢筋活生生把人给刺死了，血液喷溅，很可能沾到了凶手的衣服上。如果在王军家里搜到那件衣服，调查上面的血迹，如果证明是李伟的，那就是凶手无疑了。
“可是，一般的凶手行凶后不会留着凶器和当时穿的外衣。他如果把那衣服给烧了呢？”米旗有些迟疑，“咱们如果搜不到什么，就有些不好交代了。”
梁震说：“我认为他不会把那件衣服烧掉。两名司机都说，他穿的衣服不合体，又旧。我查了当年救了他的那个战友。那名牺牲的消防兵叫郝兴，个头比他矮，而有一些生前的生活照上，他最常穿着的就是一件黑色运动服。王军穿着这衣服，又用钢筋杀人，是复仇的意思。当年由于李伟造谣，原本应该得一笔抚恤金的郝兴父母，不仅什么都没有，就连烈士的名号都被玷污了。我想，他是痛恨李伟，只是一直没找到他。后来李伟回了老家，王军更找不到了。如今再次见到，恐怕还是阴差阳错之下遇到的。这件衣服对于他来说是纪念品，不会轻易烧掉。而作为一个曾经训练有素的军人，就算他的腿受了伤，可杀一个个头不高，只会沉迷酒色的普通男人并不难，尤其对方可能并没任何戒备。”
警方最终还是申请了搜查令，果然在王军家里找到了黑色运动服。衣服被浆洗得很
干净放在衣橱里。法医从上头提取到了李伟的血液痕迹。
有证据，王军被带来警局问话。他显然也没打算否认，居然很痛快地承认了：“人是我杀的，我也没打算刻意隐瞒。我从多年就厌烦他那张嘴，多年后再次遇见，才知道这个人不只是嘴贱，人还渣。人是我杀的，我知道白家老宅有个地方可以藏尸不被发现，我也知道白河不是什么好东西。果然，我抛尸的时候看到有一个女人尸体在里面。所以我现在更不想隐瞒，我被抓，我也希望白河那个变态一样被抓。”
没想到结局如此峰回路转。李伟也特别让我叹为观止。渣男见过不少，但渣得花样翻新的不多。
事后我问梁震，李伟为什么还要改名叫李壹鸣？这行业还需要啥艺名？
梁震好笑地说道：“听说这个李伟介绍自己的时候，都要说一句，我叫李伟，字壹鸣。有时候干脆避免提起他的本名。我想，他很不喜欢自己的名字，觉得丢人，败坏他的形象和逼格，就像他对亲生母亲的冷漠一样。他觉得无论是名字还是毫无文化的亲妈，都是一种耻辱。这就是自卑和自私冷漠的体现。名字不过就是个代号，帮大家区分开身边的人而已，较真的话就太可笑了。”
“那你的名字呢？梁教授很有文化，为什么给你取这么简单粗暴的名字啊？”我笑着问道。
梁震说：“我爸取的，他觉得男人就该有霸气，简单坦荡的字最好。我也觉得还不错，从来没想过改名。你的名字也不错，不过马鸣那个没文化的，第一次听说你的名字后，还翻了翻字典，才知道怎么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