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原微微鞠躬行礼，这才起身。
“既是阿耶面前，赤子斗胆说说这天下与圣上。”
李二笑吟吟点点头，有礼貌的孩子，多少能加分。
只是他哪里清楚，赵原此时身后的冷汗已经将衣服浸透了！
老爹是李二的侍卫，他绝对不能说李二的坏话，但是全是拍马屁，也会被老爹看不起，所以，这中间有一个度，他必须掌控！
而这个度，并不是那么容易琢磨住的！
“先说说不好的地方吧。”
赵原笑笑，擦了擦脑门上的汗水，“圣上杀兄囚父，给大唐开了一个非常不好的开端，若是不能指引得当，只怕大唐的日后，这类的事情，将无法禁止，因为圣上，将会成为一个借口，一个表率！”
话音一落，他就看见那丑汉拍桌而起！
“大胆！你可知……”
“嗯？”
李二意味深长的一声，顿时让长孙无忌清醒过来，后者诚惶诚恐的坐下。
李二却扭头看向了赵原，他的脸色也有些不自然，只是既然是他让赵原畅所欲言的，以他的心胸，自然也做不到食言，只是开口道，“还有呢？”
赵原皱起眉头，心中更是确定，就是老爹的随从都有这般觉悟，只怕老爹对李二
更是忠心耿耿，但是或许，他还能说上一说……
“这第二点，就是混乱！”
“天灾地祸，世人都可以嫁祸在圣上身上，一句天子无德，天降灾祸，便可激起多少人的不安和野心，若无钢铁手腕，这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江山，极其容易再度散掉！”
不管是第一点还是第二点，赵原都不是无的放矢！
史书上，大唐，是皇位争夺最为血腥的一个朝代，有人认为，这和李二玄武门之变脱不了干系。
而第二点，则是基于大唐的结构。
李渊坐下江山，是得到很多氏族的支持的，所以有一种说法叫做与氏族共治天下！
但是一个国家，只能有一个意志，这注定了皇权和氏族的权利将会迎来争斗，如果李二稍微软弱一些，光是当年的蝗灾，无数人上书说是李二无德引起老天降下惩罚，就足够让大唐动荡的！
而这一点，李二展现出的钢铁手腕，也是为人津津乐道的。
下罪己书，生吃蝗虫，真不是一般的皇帝能做到的！
赵原偷偷看了李二一眼，后者已然陷入了沉思，就连长孙无忌，也皱起了眉头。
他擦了一把汗，总算把第一关过了。
“当然，任何一件事，有坏
处就必然有好处。”
赵原轻松下来，“太上皇优柔寡断，耳根子也软，本身与各大氏族牵扯过甚，这对大唐本身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一个国家，只能有一个声音，他，做不到这一点。”
长孙无忌听到这番话，吓得脸都白了，他绝没有想到，赵原居然敢去评论李渊的得失！
他扭头看了李二一眼，后者却面色如常。
“继续往下说。”
李二面色平静，但是呼吸隐隐已经有些急促起来。
赵原点点头，“前太子李建成，有勇有谋，说起来也是做皇帝的好人选……”
轰隆！
长孙无忌感觉自己脑子里像是劈了一道雷一样！
但是赵原却完全没有察觉到，“只是他和太上皇有着一样的毛病，亲氏族，他的上位，比起太上皇来，或许会好一点，也好不到哪里去。”
赵原觉得自己说的是一个比较公正的评价。
无外乎别的，因为李建成真不是历史上的废物，他也是有军功的，也是能打仗的，只是李渊为了让他继承皇位，让他回来处理内政，他也能做到仅仅有条，即便是当了皇帝，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但是和李渊一样，李建成亲近的人，也大都是氏族的人，哪
怕就是手底下的魏征，也是一些人的代表……
“唯独当今圣上，他手下人马，无论是程咬金，秦叔宝，亦或是尉迟恭，牛进达，都起于微末，万军从中杀出，他们的存在，乃是朝堂上与氏族对抗的最好的几把刀！”
“啪啪啪！”
李二竟开始抚掌！
赵原这番话，说到了他内心最深处！
他早就看出了朝堂上的隐患，但是无法述之于口，因为一旦说出来，亲近他的氏族必然会反水，整个天下只会更加动荡！
赵原定下心来，“现如今大唐，内有君权与氏族不容之危，外有诸国虎视眈眈之险，必然需要一个霸主君临，方可以一手将这新生的大唐护住，赤子虽然见识短浅，却也认为，当今身上，就是帝位的不二人选，不会有人比他更合适了！”
“好！”
李二红着脸拍着巴掌战了起来，伸手拍在赵原的肩膀上。
“难得你有这般见识，阿耶很欣慰啊！”
“陛……老爷！”
长孙无忌震惊了，这和李二之前笑着开玩笑截然不同，他居然自称阿耶！
李二瞪了他一眼，旋即拉着赵原坐下。
“你小子，日后有怎样的打算呢？”
他笑吟吟道，“你有这般看法，天
下文人无人能出其右，但是你阿耶怎么说也是武将出生，子承父业也不为过，你打算走哪条路呢？”
一面是笔杆子，一面是枪杆子，李二主动询问，自然是自有安排了。
很显然，他真的非常欣赏赵原。
赵原深吸了一口气，“赤子年岁尚幼，还想跟在阿耶身边再学几年。”
“年岁尚幼？”
李二哈哈大笑，一巴掌拍在赵原肩膀上，“你可不小了，你阿耶在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开始杀敌了！”
赵原红着脸，他自然没办法和阿耶相比，他现如今连饭都吃不起了，哪来的力气杀敌。
犹豫了一下，他抬起头，“阿耶，赤子想持笔。”
“咦？”
李二明显有些惊诧，开口问道，“怎么？不打算走你阿耶的路么？若是觉得不好习武，你阿耶也可以教你啊。”
赵原丝毫没有发现李二口中的阿耶前面多了加了一个你字。
他依旧把李二当做阿耶。
此时他深吸了一口气，“对于阿耶来说，或许打天下难，守天下更难吧，赤子既然是阿耶的孩子，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阿耶打下的江山就此衰败下去。”
“习武，固然可以千人敌，万人敌，但是无法安百年，安千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