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腿在打抖。
他俯身替她按摩小腿的肌肉,道:“抽筋了?”
宋杭之点头,心里极力忍下的委屈突然喷涌而出,鼻子发酸。
大约女仔有了小孩,总会多愁善感。
她吸着鼻子,道:“你给我按按脚。”
庄景明给她脱了袜子,才看见她的脚都肿了起来。
他将她的一双脚拢进怀里,轻轻揉着,边道:“它哪里乖,这样会折磨人。”
宋杭之愁道:“听爸爸的口气,后面还要生呢。”
庄景明眸子暗了暗,笑道:“爸爸是旧式思想,总是想子孙开枝散叶,家里都好讲究人丁兴旺。”
宋杭之喃喃道:“我家里都很懊悔只生了我一个,遇见大事,找一个能商量主意的人都好难。”
因为肚中孩子都已经31周,宋杭之每日都极累极困倦,此时庄景明缓缓揉着她的腿跟脚,令她又陷入一种浑身松软的、泛着麻意的昏沉状态,眼皮都睁不开,不知不觉就卸了防备,讲出心声。
庄景明听了,也没讲话,只是亲亲她的嘴角,道:“这里睡觉都会着凉。”
他让宋杭之靠在怀里,搂住她进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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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周日清晨,宋杭之听见佣人的敲门声,都已经是上午十一点钟。
“进来。”
佣人讲宋杭之的母亲王兰、大伯宋行之来看望她,已经在楼下等了一个钟。
宋杭之突然想起来母亲王兰昨天跟自己讲过来看她,只是她昨天起夜五六回,直到天亮才睡安稳,再一觉醒来便是中午了。
宋杭之抱着沉重的肚子,让佣人扶自己起身,往会客室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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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明回石澳的老宅子了,他们家的规矩,周末都要回家陪家长吃饭的。”
宋杭之看见母亲跟大伯,脸上便强挂上了笑意。
王兰见女儿都肿了一圈,她自己是过来人,知道生孩子是怎样的苦痛,更是心疼得恨不能女儿即刻卸货,省得再受罪。
她不喜欢女儿嫁的人家,连带着对这个孩子也没什么耐心跟爱意。
王兰握住女儿的手,轻轻摩挲着,忍不住垂泪:“姓庄的怎么就值得你给他生孩子。”
大伯宋行之见杭之脸上也现出隐隐的消沉,知道她恐怕被王兰勾着想起从前的事,便道:“信和又并非景明一个人讲了算,大人之间的是非,何必怪到孩子身上。杭之,你同景明安心经营小家,其余事都不必过于在意。”
王兰叹了口气,便又跟宋杭之叮嘱了几件孕期注意事项。
却听宋杭之问道:“大伯,家里公司最近都还好吗?”
这时,佣人布好菜,来请众人用饭。
宋行之便笑道:“先吃饭,其余慢慢再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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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桌上,宋杭之面前摆着一碗鲫鱼豆腐汤,汤炖成奶白色,她却是没什么胃口。
王兰劝道:“好歹喝一些。晚上想吃什么,姆妈来做。”
宋杭之摇摇头,仍是对宋行之道:“大伯,是不是家里公司遇见困难了?”
她如今一个人呆在家,每日所做的,不过是看书跟看电影。庄景明叫佣人将每日报纸都收起来,网线也断掉,讲最近大家日子都好难过,她怀了孩子,少看些破产跳楼的新闻,对肚子里的宝宝不好。
但去年年底,市场已经都开始低迷,今年三月,宋氏亦关掉两间餐厅。她又不是傻的,见宋行之语焉不详,便更要追根究底。
宋行之放了汤匙,笑道:“不过是卖了几间餐厅,家里工厂都还在做工,你不要胡思乱想,听他们乱讲些捕风捉影的事。”
王兰亦是附和道:“是的呀,那些记者最爱把黑的写成白的,才将报纸卖掉的呀!囡囡,你现时将身体养好,是第一等大事,其余都不是你该管的。”
宋杭之狐疑道:“真的么?”
宋行之笑道:“要是公司熬不下去,我跟你姆妈还有心思来看你?到处找钱都来不及,哪里都会有这样闲情雅致同你一齐吃饭呢。”
宋杭之点了点头,终于放心低头喝起了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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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中饭,王兰扶着宋杭之去睡午觉,而后跟宋行之在客厅沙发略坐了一小会。
王兰道:“大伯,我叫了几个银行老友,明天晚间我们一同去见见。”
宋行之点头。
王兰又道:“大伯,你下定决心不找庄汝连借钱了?”
宋行之笑道:“信和的确是一艘大船,外面这样风雨飘摇,它都不会倒。不过上次笃之出事,庄汝连都急着连夜撇清关系,想来他并不真正将我们当做亲家。”
“何况庄汝连若是不愿借钱,到时景明夹在庄宋之间,又是十分为难他。他同杭之伉俪情深,我们做长辈的,总是要多替孩子们着想,不能将腌臜事都扔给他们。”
王兰叹道:“大伯,你说20亿资金缺口,我们都要上哪里找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