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水湾。
庄景明吃过早餐,手边放着一叠港岛的早报。他刚合上报纸,便接到助理电话,讲庄汝连早上打高尔夫球,突然右侧身体麻掉,整个人跌在地上。
他叫来佣人,叮嘱她将报纸都送进碎纸机碎掉,便急匆匆出门了。
宋杭之睁开眼睛,抓了床边的闹钟一看,尚未到七点钟。她没叫佣人,自己扶着肚子,一点点挣扎着起床。肚子里的小东西都已经36周,令她坐在床沿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也许是知道妈妈近来心情不好,小东西都乖巧许多,不像从前那样不分白天黑夜地闹她。
宋杭之起身拉开窗帘。
自那日同庄景明争吵之后,他便叫人将家中所有阳台都封住,外面加了一层金属网。她被关在囚笼一样的家里,不能看报纸,不能打电话,被自己的丈夫切断与世界的一切联系。
港岛的夏天是金色的。透过密密的金属网,她能看见流丽的云团被海岛的风吹得四散开来,苍蓝的天是那样高远辽阔。
宋杭之看了一会儿,便出了卧室,往餐厅走,打算自己煮一点牛奶喝。
家里的佣人手里拿着什么,从餐厅里出来。
宋杭之叫住她。
佣人弯腰笑道:“夫人早。”
宋杭之问道:“你手里面是什么,今天的报纸么?”
佣人没成想被她撞见,心内发慌,嘴里仍是笑道:“是上个星期的,没来得及处理,我这就去扔掉。”
宋杭之见她眼神有些躲闪,便道:“别扔了,我在家里无趣得很,正好拿来解闷。”
佣人没法子,只好硬着头皮道:“先生讲了,报纸是不能给您看的,您还是不要为难我们这些做工的了。”
宋杭之听了,笑道:“是么?这个家里难道只有他庄景明嘴里讲的话,你们才听了?”
她心里升腾起一阵火,突然间就有些站不稳。
佣人赶忙上前扶住她,急道:“夫人,我嘴笨,不会讲话,您可别生气。”
佣人是个菲国移民,认不得几个汉字,便看不懂报纸里写了什么。她心中暗想,夫人想看报纸,给她看不就行了,她此时又怀了先生的孩子,要是气坏身子送进医院,按先生的脾气一定都会扒掉自己的皮。
这么一想,佣人便将报纸一股脑塞进宋杭之手里,讨好地笑道:“夫人,我们哪里敢不听您的话,哪怕是先生,亦十分尊重您的意见。几张报纸,您看着玩,没什么大不了。”
宋杭之被她搀着,坐进沙发,只觉得一阵无力的疲倦,便摆了摆手,叫她忙别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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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杭之倚着沙发,闭了眼,脑子里都有滋啦滋啦的声音,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她艰难地挺直背,从那叠报纸里,随手拣了两份翻开,只见头版头条赫然印着“信和260亿收购正仪60%股权。”“庄氏入主正仪,只费小小钱。”
宋杭之攥紧了报纸,指尖因为用力,成了破败的青灰色,只觉得眼前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庄景明他如何能——如何能——
不,你早知道他是这样的人,是你的自私、固执、愚蠢、懦弱、胆怯,葬送了家人的半生心血。
有小小的声音在斥责她。
下腹一阵坠痛,她痛得直不起腰,瘫倒在地毯上,浅色的羊毛地毯都被染红。
她曾经交付过的真心与爱意,在这一刻,变成一把泛着寒光的利刃,狠狠刺向她的心脏。
她倒在一地血泊里,忽然记起18岁那年,在伦敦郊外初见庄景明的那一天,他穿一身最干净的白衬衫,笑着对她念《诗经》里的那句“谁谓河广,一苇杭之。”
还有波士顿的漫天风雪里,他斜倚着街灯,仿佛已经等了她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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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佣正在厨房哼着歌煮牛奶,突然听见客厅里惊惶的叫声。
“aff——aff——”
她拧了燃气灶,跑出来问道:“怎么了——”
管家抹了额头上的冷汗,边道:“你去拿药箱,把poy叫来,她之前是产科护士。”
aff看着一地的血,鼻子里都是血腥气,直想犯呕。
“我刚才致电养和医院,他们会在十分钟之内过来。”
“先生已经从石澳出发。”
管家见她呆愣愣的样子,冲她吼道:“快去啊。”
aff这才如梦初醒,往后院里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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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马地,养和医院。
“您夫人目前体征平稳,还要再观察24小时。”
“过两个钟,由alice带您去看bb,是很健康的女bb。”
主刀大夫杜医生看着眼前的年轻人,他看上去并非野心家,讲话温吞,眉眼是山明水净的沉静。
杜医生常年都会同政商名流打交道,有人张狂傲慢,有人谦逊和善,但无一例外都是城府深深,眼睛里都会算计交易成本,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