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人虚点才真实?”孙竟成反问。
“对!这话看似荒诞,但确实是这样。”接着话一转,“可你家周渔是虚过头了,虚过头就是虚伪和假……”
“那我们俩离婚不正合你心意,你还劝?”孙竟成有点下脸。
“谁劝了。你们俩用妈的话就是:啥锅配啥盖。”
这话彻底把孙竟成得罪了,他掉头就回。这么好的天儿来这找堵。
“弟弟……弟弟……”孙竟飞撵上他,攀着他一条胳膊,“姐跟你道歉,姐嘴欠。看咱俩挤过一个子宫的份上,原谅姐一回。”
“我不原谅,你把羽绒服还我。”孙竟成裹着她的羊绒大衣要冻死了。
孙竟飞收了轻松的笑,说正事儿,“我房子看中了。”
“这么快?”
“我都看大半个月了,只是一直没说。”孙竟飞说:“回头我找老二周转个钱付首付,等新区房子卖了就还他。”
“你用钱我这也有。”
“我先问老二吧。”
姐弟俩回去的路上,哼起了只有他们俩才懂的曲儿。
小时候俩人合伙偷诊所抽屉里的钱,一个望风,一个偷。原先是孙竟成偷,但孙竟飞嫌他只偷几毛几毛的零票,后来索性自己偷。而孙竟成望风的时候,只要看见有人来,就哼致爱丽丝的钢琴曲。
后来孙佑平发现钱少,没少教训老大跟老二。那俩人则毫无愧疚地蹲在法桐树下,一个喝汽水,一个打弹珠。
小时候家里分两派,老大老二一派,老三老四一派。父母要老大老二领着弟弟妹妹玩儿,老大老二有自己的朋友圈,嫌他俩小不愿意带,可他们呢也不敢违背父母的命令,明面上是领着他们俩出去玩儿,可等到了路口跟朋友们集合后,几个人扎堆一商量,忽然撒丫子猛跑,把他们俩小人远远地甩在后边。
如今孙竟飞提起都怀恨在心,膝盖上的疤全是当年自己追老大老二留下的。
第13章 没那金刚钻,别揽瓷器活
孙竟成接连郁郁寡欢了好几天。在周渔看来却是郁郁不得志。
早上也不跑步了,在chuáng上熬到八点钟才起,起来chuáng沿上坐五分钟,然后再去沙发上瘫五分钟,最后该吃饭了才去洗漱。
洗漱完吃好饭,从餐椅挪到钢琴椅上,开始在晨光的普照下弹琴。以前钢琴在角落,这两天他给挪到了阳台门口,如果踩好点,九点左右会有一影十分钟的阳光照过来。
他说那十分钟的阳光能抚慰他。
周渔也不问,由着他作。
前两天她也忙,学生们是放寒假了,可老师们还要再学习两天。昨天下午才学习结束全面放假。
早上吃完饭她就坐沙发上看专业书,柯宇因为诊所太吵,骑了单车过来书房学习。学习了有十分钟,又骑着单车去了图书馆。理由是孙竟成的琴声太悲伤,让他心情很沉重。
周渔倒也没被打扰到,一个坐那儿弹,一个坐那儿看。这几天他上班都不积极,十点了才慢吞吞地去。她也不好问公司是不是要倒了。三个月前说是快倒了。
钢琴曲停了。孙竟成发了会呆,随后转过来看她,“你也不问我怎么了。”
周渔合了书,“你怎么了?”
“我发现自己老了。”
“小时候你妈给你服了仙丹,可以长生不老?”
……
孙竟成又转了回去,给琴键盖上防尘布,准备上班。
周渔换了态度,谦和地问:“你什么时候发现自己老的?”
孙竟成转过来,“我救人上热搜的时候。”
“这之前你认为自己多大?”
“二十八。”
……
俩人四目相对,大眼瞪小眼。半晌周渔安慰他,“理论上三十八岁正青年,六十六岁才是老年。你离老早着呢。”
孙竟成没做声。
“你最近是不是压力大?”周渔建议他,“你可以出去散散心。”
孙竟成低头思忖了会,再抬头眼圈发红,随后双手揉揉脸,“算了。”
……
“我这几天看你心情不好,是怕打扰了你所以才没问。不是无视,是我觉得你需要空间。”周渔说。
“谢谢。”孙竟成说。
“我从来就不认为你失败,因为我也不理解什么才是成功。目前为止,我还没遇到过让我认为是失败的人,或是让我认为是成功的人。我对成败这个概念很模糊。”
“如果说马云,王健林,马化腾……这些人代表着成功,我也能认同这种普世价值。可如果说我们学校的保安,街口卖煎饼果子的大妈……说他们就代表失败的人,这个我不敢苟同。”
“我的价值里只有两种人,一种是人,一种是为人类做出贡献的人。我也从不认为人人生而平等,生而平等的,只有一天天迈向衰老和死亡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