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与温昭对上视线的瞬间,那个女人突然意识到了自己在做什么,连忙松开了手,她崩溃地哭起来,哭得撕心裂肺。温昭只是看了一会,就重新闭上眼,全当这是一场梦。
但当第二天看到脖子上的一点痕迹时,她就知道这不是梦。
但温昭不怪她。
巷子里经常有好事者恶劣地笑着对温昭说着些闲话,试图让温昭难堪:“你知道你娘找了个野男人才被赶出来吗?”
“你知道你是个野种吗?”
“小野种。”
温昭不在意,但是想的全然是那个女人。
没错,她原本不该属于这里。
整个镇上最大的那户富商便姓温,而她就是那户里的大小姐,本该养尊处优地过前半人生,再寻一户门当户对的人家嫁过去,继续做个富贵人家的夫人,怎么也吃不了苦。
但她却偏偏与个不知道哪里来的男人chūn风一度后有了身孕,这事更是闹得众人皆知,家中忍受不了女儿如此败坏家门,将她直接赶了出去。温昭甚至不知道这样一个十指不沾阳chūn水的人究竟是如何活了下来更生下了自己。
“他骗我,他怎么可以骗我。”这是温昭不止一次在半夜醒来时,发现她一边哭一边笑,一会咬牙切齿一会又什么表情都没有,温昭有时觉得她应当是生病了,心病。
正因为这样想,当她动手打人时,温昭总是咬着唇不发出一点声音来,心中则默默告诉自己她不是故意的,只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过得实在是太不好了,曾经引以为傲的那张漂亮的脸给她招来无数麻烦。
她一边小心地做着些简单的工作一边要忍受那些人恶心的视线和语言。这让她积压了太多的痛苦,以至于在每一次打了温昭一会后,她就像突然惊醒一般,伸手抱住温昭,默默流着眼泪。
可她偏偏又爱着温昭。她每多赚些钱,第一个想到的便是给温昭买些东西,她买不了太多东西,有时可能是几颗劣质的糖果,又是可能是一匹花色老土的布,再被她拙劣的针法做成一件衣服。
有时她情绪稍稍好一些时,还会轻轻搂住温昭,贴着她的小脸哄她睡觉。她真的是一个很矛盾的人,又爱着自己又恨着自己,而温昭则是全然地爱着她。
有的时候她实在累得不行,趴在桌上就睡着了,温昭便会爬下chuáng,把桌上的东西收拾一下后,将被子努力拖过来盖在她的身上。她的指尖露在外面,原本漂亮白嫩纤细的手指如今变得粗糙,还被戳出了一个个针孔来。
她真的太苦了。温昭望着她那张睡脸,常常觉得自己便是她的拖累,如果有什么办法能让她过得好一点,温昭便会毫不犹豫地去做。
所以当温昭发现她的脸上最近多了些笑容时,敏感地察觉到了有什么事情发生,于是温昭做了一件坏事,她决定跟着娘亲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一跟让温昭有些惊讶地站在街角,小心地张望着她与另一个男人走在一起,有说有笑,脸上皆是轻松的神情,她看起来真的很高兴。
温昭假装不知道,但是却一天天多关注了些,她知道了那个男人是镇上人,从前在外求学,前不久前学成了便回了家乡来开了个学堂教更多的孩子读书认字。
也知道了那人家中已经没了别的家人,不过街坊领居对他的评价出奇一致的好,提到他没有人不夸的。
温昭跟了很久,发现男人无论是在外还是独处时,都担得上表里如一四个字,更重要的是,他真的很喜欢娘亲,仿佛从来不知道娘亲的那些过往一般,但实际上他知道。
因为温昭唯一一次见到他与别人起争执,便是有人说了娘亲的坏话,他涨红了张脸不断反驳,处处皆说她的好。
“真有这么好,你怎么不去娶她?”这话一出男人愣住了,那人见状又讥讽道,“嘴上说得好听,但实际行动还不就是如此。”
是这样吗?温昭的一颗心都提了起来,若是他也是这样想,那娘亲究竟该怎么办。晚上回去时,温昭望着桌边娘亲脸上挂着的笑容,话都到了嘴边又咽回去,实在太过残忍。
可让温昭没想到的却是第二天天刚亮,门便被敲响了,娘亲打开门,男人就站在外面,他的神色有些憔悴又有些紧张,一见到娘亲整张脸又红了起来,从身后拿出一束花,结结巴巴地开口:“温……温小姐,我想要向你求亲,不知道你愿不愿意与我共度余生。”
他说的太突然,一点征兆都没有,话又说得过分直白,全然将那点文人该有的含蓄全部扔到了脑后,这让娘亲直接愣在了原地。他刻意挑个无人但又不是深更半夜的时候来,生怕会给她的名誉再造成更多不好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