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操进入大帐中,见过礼后,对姬复说道:“太子,这次那齐王派来的是苏厉。”
“苏秦的哥哥?”
“正是。苏秦先生为我燕国入齐谋划,如今已经不在了。他的哥哥来此,我等该如何对待?”
“这齐王倒是打的一副好算盘。这苏家于我燕国有恩,确实不好办。但是他若是只想凭借两方关系一点血也不出,那就太天真了。苏厉么,既然是苏秦先生的亲人,那就对他客气点。但是,该要的好处还是一分都不能少。我们这一趟不能白来了。不过,给足他讨价还价的余地就是。”
“太子说的是,也只能如此了。那臣将苏秦先生请进来。”
“既是曾经恩人之兄,我与将军一起迎他进来就是。”
说着,就站起身来,向着门口走去,公孙操紧跟在身后。
“姬复见过苏先生。”来到苏厉面前,姬复行礼道。
“苏厉如今乃是齐国特使,当不得燕国太子之礼。”
“与苏先生效力于谁无关,只是先生兄弟贤明,自然受得此礼。”
“太子心胸,厉佩服。”
“苏先生,请。”
“王孙贾,你就在外面候着。”苏厉对王孙贾吩咐道。
“哦,这个就是那个杀了淖齿的义士?”姬复听了,停下来问道。
“正是此人。不想太子不在城中,也能知道城中消息。”
“这个苏先生可就高看姬复了。这位壮士的义举,哪个不知,哪个不晓,如今不说天下闻名,只说在齐地,楚地,他的声望,说句不好听的,可不下于先生。”
“倒是厉见识浅陋了。”
“既是义士,震虎,另摆一桌,好吃好喝,陪着义士。待到苏先生走时,自然会支会一声。”
“诺。”
王孙贾虽然想进去,但是他毕竟曾经服务过齐湣王,知道以他如今的身份是没有资格进去了,虽然这个燕国太子看起来很抬举他。
姬复带着苏厉向着帐中走去。而孟震虎也命人准备酒食,在王孙贾的坚持下,就在离大帐不远处的一个地方。
帐內,分主宾坐好以后,还没等谈及两国之事,姬复却率先开口问苏厉道:“苏先生,令弟为我燕国奔波,方有得我燕国如今的局面。令弟功成身死,英年早逝,是在令人痛惜。我燕国上至我父王,下至平民百姓,未尝不感激肺腑。如今先生何不弃暗投明?继承令弟为完成的遗愿,实现灭齐之大功。燕国必将奉上封君之位以待先生。苏氏一门尽皆显耀,何乐而不为呢?先生为什么要助纣为虐,以卵击石呢?希望先生能够认真考虑我的话。”
“谢太子对外臣的看重。太子言我那弟弟有助燕灭齐的大功,但是在外臣看来,他做错了,错的离谱!”苏厉说道此,竟然是声色俱厉,“不错,他是燕国的大功臣,但是他将我苏氏一门置于何地?将我纵横一门置于何地?”
“我不明白先生所言,苏秦先生周游于列国,为我燕国谋划灭齐,不惜以身事贼,待机而动。最后功成,自然是你们苏氏一门的骄傲,纵横一门必将发扬光大,受到列国重视。先生又为何出此愤然之语?”
“骄傲?发扬光大?太子真是一叶障目了。外臣那不懂事的弟弟所做所谓,已经使得我纵横一门再难有立足之地。纵横一门将会从此走向衰落。而外臣那弟弟,就是那个罪魁祸首。”苏厉的感情如同开闸放水般的倾斜了出来,声音中带着对忍耐了许久的控诉。
姬复和公孙操一脸疑惑,面面相觑。
苏厉接着不可抑制的说道:“太子可知,我纵横一派,审时度势,合纵连横,游走于诸侯,可谓光明正大,无愧于心,无愧于所效忠之诸侯国。我纵横之士所以存在于列国,为列国所推崇,游走于列国者,盖因信是也。苏秦,虽然辅助你们燕国取得了灭国之大功,但却是拿我纵横一派安身立命之本当做儿戏,使我纵横之士无法在列国立足,断了我纵横一脉。身为苏秦的兄长,我苏氏一门愧对天下,无颜见同门师兄弟。我苏厉,唯有以此身以报齐国,来减轻苏秦所犯下的罪过。”
“苏先生之言严重了。”公孙操开口道。
姬复听了苏厉的一席话,心中震动不已。原来在苏厉心中,苏秦不仅不是光宗耀祖的大功臣,反而是败坏纵横一派的最大恶人,令苏家蒙羞的人物。不过,听了他的话,姬复竟然隐隐的感觉有道理,虽然苏秦是在为燕国在齐国做卧底,但是以名士之身去欺骗一国之国君,却是无耻,也令天下诸侯王不敢在轻易用此纵横之士。恐怕不仅纵横一门,以后对于别国的名士来投奔的人,恐怕就不会再那么容易受到重用了。
但姬复虽然心里认同,但是面上却不能这么说。只见他看着苏厉开口道:“先生太偏执了。苏秦先生为燕国立此大功,以燕国之一小国灭掉了东方大国齐国,史书之上必将会有他浓墨重彩的一笔,你们苏氏一门也将会因为他而名传后世。怎可以眼前之得失而去妄自菲薄苏秦先生的用心良苦之心呢?”
姬复说的可都是后世的史实,苏秦确实成了纵横一派的代表人物,与张仪并列。
苏厉看了姬复一眼,没有反驳:“也许吧,但是以断绝我纵横一脉来换取身后之名,我苏厉却是不屑为之。”说完,对着姬复行了一礼,说道:“太子,斯人已去,就不要再谈他了。是非对错自在人心,苏厉此来,乃是作为齐国特使,来与太子谈判的。”
“苏先生,真的不考虑我的建议吗?”
“太子好意,厉心领了。只是,厉的余生,只愿弥补厉那不肖之弟所犯下的错误。”
“复可否理解为,先生准备帮助齐国将我燕军赶出齐地?”
“正如太子所言。”
“那先生以为,你能做到吗?”
“外臣当尽己所能。”
“既然先生言尽于此,那么从现在起,先生就是我燕国的敌人了,但我燕国的大门会一直为先生打开。”
“外臣相信不会有这么一天的。”苏厉脸上的面容有些神秘莫测。
“好,那我们就开始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