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叶棠高烧昏迷不醒,身上的伤口发炎,一盆接一盆的污水从房间里端出去,伤口沾上水有些疼,叶棠皱了皱眉,司行庭一个眼刀子甩向小萤,吓得小萤差点手抖,他接过手帕,亲自给叶棠清理,小萤站在一边不敢哭,默默地找来干净的衣服给叶棠换上。
司行庭几乎把大半个城的医生都找来了,司家整夜灯火通明,忙碌了一宿,叶棠总算退烧了。司行庭守了一整夜,眼睛下面一片乌青,下巴上的胡茬也长了出来整个人憔悴不堪,不论谁来劝他,都不肯去休息。
于是叶棠刚醒来便看到一个满脸胡茬的憔悴男人低着头坐在自己床边,叶棠眨眨眼就,轻声叫他:“司行庭。”
听到有人叫他,司行庭抬起头,先是一愣,有些呆滞,接着眸光一亮,“阿棠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叶棠扯了扯唇角,想笑一笑,不小心扯到伤口,大大的眼睛霎时盈起泪花,“我想喝水。”
司行庭倒了温水来喂她喝。
叶棠想碰一碰他的脸,手却疼的没办法挪动分毫,她这才想起她被施掌珠用了拶刑。
“医生说了,没有大碍,可以恢复好的。”司行庭看出她眼里的担忧和害怕,轻声安慰她。
“真的吗?那就好!”叶棠放心了。
“现在知道怕了?当时为什么还要激怒施掌珠?”司行庭佯装生气,“不知道避开锋芒保护好自己吗?”
“谁让她说她是你的未婚妻,还一脸你是她的所有物的样子,我怎么能忍。”她哀怨的看着他,就像他是个负心汉一样。
司行庭俯身轻柔地吻她的额头,低声道:“以后,不管是施掌珠,还是施家,都没机会再欺负你了。”
“你做了什么?”
“没什么,不过让人给了他们点小惩罚。”
“我怎么那么不信呢?”叶棠怀疑地看着他,以司行庭的手段,施掌珠能活着都是万幸了。
司行庭揉了揉叶棠的头发,满眼宠溺,“别乱动,我让人给你做点吃的,很快回来。”他关上门,眼中的柔情消失的一干二净,见他出来,周淮低声问叶棠的情况:“少帅,叶姑娘情况怎么样?”
“暂时没什么大碍,事情都办妥了?”
“办妥了,属下正是来向少帅禀告。”两人一边说一边走远。
昨天晚上司行庭带着叶棠走后,周淮抓住暗室里的所有人,将墙上的刑具给他们用了个遍,尤其是施掌珠,她不是喜欢用拶刑吗?那就让她尝个够,他手底下的兵都是枪林弹雨里过来的,五大三粗,手上的力道可比那两个婆子大得多,施掌珠的双手当时就废了,她不是想毁了叶棠的脸吗?那就毁了她的。他还让人把施老爷,亲眼看着宝贝女儿受刑。
当晚,周淮让人在施府各处洒下火油,把所有人堵在暗室,点燃了火,施家四周全被鄞军包围了,防止有漏网之鱼。大火烧了一整夜,照亮了半边天,浓烟飘在奉城的上空,经久不散,富可敌国的施家一夜之间成了废墟。
东方露出鱼肚白的时候,火依旧在烧着,周淮定定地看着,眼中没有一丝怜悯,他抬抬手,示意他们动手。
马上便有穿着粗布衣服的人四处大喊:“着火了!着火了,快救火!”
另一批人也穿着普通百姓的衣服,拎着提前准备好的水开始灭火。
周淮整整军服衣领:“收队。”
“救火,顺便检查检查还有没有活口。”
施家一夜之间成了一片废墟,所有人葬身火海,震惊整个南方十六省,在全国引起不小的轰动。军政府出面为施家众人收尸,处理施家所有产业,将施家所有家产变卖,一部分救济百姓,一部分充做鄞军军费,粮食也一样,绝大部分用来开设粥堂,造福百姓,剩下的充入军政府粮仓。
此事一出,引起国内各方势力不满,明眼人自然看得出其中的猫腻,更有甚者眼馋施家财产,想要借题发挥分一杯羹,鼓动南京方面讨伐司行庭。
司行庭陈兵十六省边界,摆明了态度,鄞军当年一统南方十六省以来,再无无大的战事,这些年确实太安稳,若是谁想看看鄞军是否还是当年的“铁军”,那么尽管来试,司行庭不畏战,鄞军也一样,谁要是胆敢染指十六省地界,那便只能是有来无回!
与此同时,西南地区的岷军少帅段凌萧代表岷军,公开支持司行庭,点兵十万,整装待发,随时准备支援鄞军;北方李氏少帅李择谌及其夫人司玉澜发布声明支持,震慑北方势力。
是夜,数名官员将领无故暴毙家中,举国轰动,众人纷纷猜测是何人动的手,有心人发现这些人便是主张讨伐司行庭的人,国内形势霎时紧张起来,军阀之战一触即发。南京方面出面澄清,称这些官员以权谋私,欺压百姓,已被侠义之人处决了。这些官员平日里确实是仗势欺人之辈,再加上南京方面施压,自然也就没人敢在明面上议论。
历史有载:民国十六年,国之首富施家一夜之间归于废墟,无人生还,全国轰动。众人猜测另有隐情,鼓动南京,欲讨伐鄞军,是时鄞军掌权人司行庭驻军边界,震慑众人;西南岷军段氏凌萧亦点兵支持司氏,大战一触即发。然,数名官员暴毙,举国震惊,流言漫天,矛头直指司氏,南京澄清,此事不了了之,无人知其缘由。
野史亦有记载:司氏承诺施家财产之三成赠于南京,缘此,后者同意。至此南方十六省固若金汤,无人敢触其锋芒,
司行庭此举令各方势力慑于鄞军实力,再也不敢轻举妄动,此事一出,北方不少人家迁入南方十六省,促进了经济、军事等各方面发展,南方鼎盛一时,当然,这都是后话。
李纪把外面的这些消息念给司督军听,后者拍案大笑:“好小子,这事做得好,施家那老头子勾结倭国人,私自卖了多少古董给他们,应该收拾。”司督军白手起家,枪林弹雨走到今天,他并不觉得司行庭此法有何不妥,“陈兵边界,既让那些人知道鄞军如今的实力不容小觑,也告诉他们,司家人不怕,有胆子就来!”
李纪笑了笑:“少帅此事做得确实漂亮,尤其是用钱堵住南京方面这招,以鄞军如今的实力,自然是不必惧怕他们,但为了不落人口实,这招是最好的办法。少帅成熟了不少,换作以前,恐怕他早就派人对南京方面动手了,他现在是个合格的继承人了。”
司督军笑着点头。
处理完外患,该谈谈家事了。
司行庭亲自去见了卫老爷子,卫君恒也在,他就知道阿庭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事也怪自家爷爷,要不是施家那小厮跑来报信,叶棠早就凶多吉少了,为了避免司行庭把怒气转移到他身上,卫君恒默默地往后退了退,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司行庭轻飘飘地扫了他一眼,径自走进内堂。
卫君恒眼观鼻,鼻观心,站在门口,不打扰两人。不多时,里头什么东西被砸到地上,卫君恒赶紧跑进去,这小子难不成还动手了?
司行庭跪在地上,上好的茶杯碎了一地,司行庭脑门红了一片,想来是被砸了。
卫老爷子气得胡子一抖一抖的,两人也都不说话,卫君恒顿时有些后悔,早知道他就不该进来,肠子都悔青了。正当他准备说点什么来缓和缓和气氛的时候,卫老爷子大喝一声:“跪下!”卫君恒一愣,条件反射地跪了下去。
“扑通”一声,膝盖磕在地面上,司行庭侧目看了他一眼,意思是,你不疼?
卫君恒咬牙忍着疼,你来试试疼不疼!
司行庭打量了他一眼,活该。
卫君恒,“……”
卫老爷子看着这两兄弟挤眉弄眼,气也消了大半。
“瞧瞧你那点出息!男子汉大丈夫,这点疼就受不了了?”卫老爷子磕了磕拐杖,“还好意思天天念叨着你才是哥哥,你瞅瞅你这样儿,出息!”
卫君恒:“……”
司行庭眼角一挑,瞧瞧,还得是我。
“你得意啥?你刚刚那事还没说清楚呢!”卫老爷子瞪他。
司行庭:“……”
卫君恒瞟他一眼,该!
“阿庭,这事确实是我欠考虑了,害得那丫头吃了那么大的苦头。”卫老爷子也有些后悔,幸好那丫头虽说是受了伤,但总归还是回来了,否则阿庭怕是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罢了罢了,他老了,孩子们都大了,他管不了那么多了,阿庭是个有主见的,他看上的人,自然也差不到哪里去,是他有失偏颇了。
“我跟你舅舅舅妈商量了一下,决定明天回帝都。”
“外公……”司行庭打算阻拦。
“你听我说,我们也出来这么久了,也该回去了,如今时局不太平,我们商量着回去处理处理祖产,再联系联系昔日的旧友学生,积攒些人脉,将来多少能帮上你们点。”卫老爷子抬抬手,示意司行庭让他说完,“放眼全国,也就南方十六省太平些,但是这国际形势摆在那儿,想来也太平不了几年了,你要早做打算。”
“是,外公,我会仔细打算的。”
“还有你,别一天天无所事事,游手好闲,你就留在这里好好帮忙,做点有价值的事。”卫老爷子满脸嫌弃。
“……”卫君恒表示很委屈,他哪里无所事事了,诚然,除了这次寻找叶棠,他好像还真没干什么正事。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老爷子杵着拐杖晃晃悠悠地走了出去,独留两人在原地沉思。
次日,卫家众人登上北上的列车,司行庭和卫君恒亲自相送,临走前,卫君恒的父亲卫霖再次警告卫君恒不要整天无所事事,拍了拍司行庭的肩,告诉兄弟二人以后要守望相助。
奉城城郊,一对穿着粗布衣衫的夫妻站在山丘上望着不远处的奉城,不是小云和阿牛又能是谁?他们的好心为他们换来了福报,卫君恒给了他们一笔钱,二人决定返回老家买几亩良田,平平淡淡地过日子。
二人最后看了一眼这座繁华的南方大城,头也不回的踏上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