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正和苏联友好,很多人都在学俄语,在那一批飞行员中,他的俄语是学得最好的。
可惜的是,文化大革命很快开始了,他因为出身问题,当然不能幸免。先是逝世多年的父亲坟墓被起,遭到无情的鞭尸。
然后是弟弟被揪出批斗,后来不堪忍受偷偷跑回了香港。
而他因为执行飞行任务,晚了一步,回不去了,几经坎坷,被下放到山里。
在山里,他喂过猪,放过羊,伐过树,种过田,再苦再累的活他都干过。
这一干就是十多年,再次回到工作岗位,他己经是三十多岁的大龄青年了。
说到这里,他长长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过半个多世纪的沧桑,眨眼间就被他走完了。
我诧异地问:“他们怎么能那样对你?听说你是将门之子呢。”
他苦涩一笑:“将门之子不假,只不过我父亲是国民党的将军。”
接着,他说出了一位在抗战时期,战功显赫的国民党将军的名字。
我惊讶得合不拢嘴,不相信地望着他。
他郑重道:“是真的,我书房里有父亲的照片,你要不要去看看?”
他的书房在四楼,宽敝明亮,满满的一屋子书。
书房的一个角落里,还设有一个漂亮的吧台,吧台后面陈列着各式各样名贵酒类,茶几桌椅一应俱全。
书房的一面墙上,挂着一张放大的黑白照片。
照片上的男子极年轻,身着国民党军服,剑眉朗目,唇线优美,英气逼人。
有那么一刹那,我感到自己不能呼吸,世上竟有如此完美的男子?
真恨自己生错了时代!
我使劲咽了口口水,仰慕道:“这个男子,真是你的父亲?”
他很是委屈:“难道我长得不像他吗?”
我感到好笑,便安慰道:“真的有些像呢。”
确实如此,他的眉眼和脸型,与照片中的男子非常神似,年轻时应该也是风神如玉的人物。
可惜时光不再,现在的他,即便再挺拔硬朗,但年纪还是一眼就看出的。
特别是那一头花白的头发,威严中透露出的苍老,让人不能不唏嘘。
他这才有了笑容:“要不是因为长得帅,当年江太也不会选中我的。外界很多人以为我是党政要人之子。”
“其实那是误传,江太才是真正的党政要人之女。就连我有幸能成为‘显达’集团的董事长,也是沾了的她的光呢。”
这是他第一次在我面前提他的太太,忽然就想起安朗之前说过的。
我是江建军小秘的传言,便小心翼翼地问:“我怎么一直没看到江太?我在这里,她要是知道了,不会介意吧?”
江建军脸上的笑容凝固了,皱着眉头说:“我儿子江华在美国读工商管理硕士,她在那儿陪着呢。”
“一年不过回来几次,她说她喜欢美国远胜于中国。”
我想起关于他是风月情场老手的传言,便脱口而出:“那她放心你吗?”
说完这话,我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言,真恨不得把舌头咬掉。
他倒不以为意:“只要不离婚,只要不断给她汇钱,她还有什么放心不放心的呢?傻丫头,你不觉得你问得太多了吗?”
说到这里,他竟顺势刮了一下我的鼻子,目光灼灼。
我从他的目光中看出了某种异样。
现在,我离他很近,近到可以嗅到他身上淡淡的古龙香水的味道。
我忽然意识到,书房里流动着一种暖昧的氛围。
外面很安静,阳光很好,这样美好的上午十时,不发生一点浪漫的事,好像对不起谁似的。
我想到自己穿得几近半裸,大部分胳膊腰身和腿都露在外面,白嫩而圆润。
这种白嫩和圆润,原本是昨晚为了放纵用的,但是现在穿着如此站在这书香流动的地方,实在有些不雅。
一时间,我陷入两难境地,不知道是走还是留?
他轻笑一声,忽然抬起手,霸道地把我半搂着,塞进书桌前的老板椅。
然后说:“给你看看我昨晚写的字。”
当一幅漂亮的书法作品展现在我面前时,我一时竟呆住了。
只见那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己老;恨不生同时,与君日日好。
这幅字的左下方印章里的小篆是“江建军”三个字,我心中不由一动。
我头也不敢抬,顾左右而言他:“这首诗写得真好,古人其实比现在的人,要浪漫得多。”
他就站在我身后,双手扶着椅子后背,轻声说:“你只看到这诗写得好,就没有看到其他的吗?”
我忐忑不安道:“其他?莫非你是写给你的哪一位红颜知己的吗?”
他温柔地抚摸着我的秀发,怜爱地说:“傻丫头,除了你,还能写给谁呢?”
我的脊背立刻僵硬起来。
虽然我知道,我和他之间肯定要发生点什么。
但我没想到,一切,会来得这样快,而且以前一晚我丑态百出的方式开始。
我转身望他,勉强笑道:“这话,你对多少个女人说过?”
他定定地望着我,毫不掩饰道:“那些女人,一开始便明码标价,我又何必要对她们说这么多呢?有点多余啊。”
我认真地说:“你不会说,你爱上我了吧,我可是不是个好女孩。”
他饶有兴趣地看着我,从我的脸看着我的胸,然后停在我白晰浑圆的大腿上。
他讪笑着说:“你是个奇怪的女孩,只有女孩怕男人伤害她,从没有哪个女孩说会伤害男人。”
我在心里冷笑。
不错,这个男人是老了,但既然没有一个能让我爱的男人,那么他是老是年轻,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位高权重,只要好好地把握他,他必会给我带来终生的荣华富贵。
女人这一生,没有很多很多的爱,就要有很多很多的钱。
就算失败了,我还年轻,可以从头再来。
更重要的一点是,他爱我,我不爱他,那么倘若以后出现变故,受伤的,便不会是我。
想到这里,我轻言浅笑:“我和别的女孩是不同的,你若要爱我,我要价很高的,不知你付不付得起?”